卫广刚领着玄苦走出门外,就见到管家卫逊急冲冲走进来说门外有一群人自称是天涯海角人,领头的是两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听闻卫逊之言,不说卫广惊讶,就连玄苦也目露异色。当今天下魔教为阎君一统,武林正派则以大光明寺、九明书院为首,而天涯海角却超然世外,从不出世,就连不久前的剑冢开启也不见派人前去,怎的今日来了武陵?天涯海角却是两个门派,一为天涯宗,一为海角阁,卫逊所言来人正是两位老者领头,再者这江湖之中也没有人敢冒充天涯海角的人,想必不会有假。
两人相顾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讶异,卫广开口问道:“大师可知这天涯海角的来意?”玄苦抚须想了想,说:“恐是为剑而来。”
正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玄苦这一猜测可是吓坏了卫广,好在卫广毕竟是经历过生死之人,他深深地压住心中的悸动,不再言语。
穿过前院,两人来到门前见到了天涯海角的人,如卫逊所言,领头的是两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只见他们身穿粗布衣,脚踩芒草鞋,一头银丝如瀑被束在身后,眉须雪白,乍一看如垂垂老者,却又体态挺拔,双目炯炯有神!
“卫广见过李清风、司徒无极二位老前辈。”
“阿弥陀佛,贫僧玄苦见过二位前辈。”
李清风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说道:“不必多礼,我们得无相大师指点来此,听闻武陵卫广善交朋结友,故来叨扰。”
“前辈请。”
卫广侧身请李清风司徒无极进去,与玄苦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不可思议,那无相大师成名于一百多年前,素来神算无双,天机门已故的李星尘就曾得过他的指点。江湖之中已经有五十多年不曾出现过他的身影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尚在人世。
进到内堂,卫广请两人坐下,天涯海角随同的门人弟子各自坐于两人身旁,可谓是神色倨傲。对于这些,卫广不以为意,吩咐奴婢奉上茶水,丝毫不问及他们的来意。
对于卫广来说,自己早已退出江湖多年,也无意争夺什么,他们来了好生接待就是,没有必要过多在意一些面子问题和他们的来意。
几人在堂中相谈了许久,所言皆是邪剑出世、武林浩劫云云,作为超然世外的两大宗门,他们有理由守护江湖的安危。卫广脸上奉承,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么多年来正魔两派纷争不休,几乎每天都有流血也不见他们出来,这次末厄出世他们就打着悲天悯人的旗号跳出来了。不过捧腹归捧腹,他却不会说出来,一直聊到天色暗淡下来,他们才止住话语,卫广便让人带他们他客房休息并让人准备晚饭。至于玄苦,备好的斋饭早就冷了,卫广便一并让人先行带他去客房歇下。
目送卫府的下人离去,一袭青衣锦袍的沐易关上门,给坐在桌子前的李清风倒了一杯茶,不解地问道:“师傅,您和司徒师叔为什么对卫广这么客气?”
李清风并没有奇怪沐易的询问,作为超然世外的两大宗门,他们有这个底气。他浅抿了口茶,抚了抚长须,说道:“沐儿,你可知这卫家的来历?”
听闻李清风反问,沐易疑惑更甚,他们天涯海角号称超然世外,这江湖之中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们去平等对待?
见沐易疑惑,李清风笑了笑,“咱们这次来卫家是为什么?”
沐易脱口而出道:“当然是……”
一瞬间,沐易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们是从无相大师口中知道末厄的秘密的,而指点他们来卫家的也同样是无相大师……想明白其中缘由,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点了点头,说道:“什么得神剑者得天下都是江湖中的愚妄之人的传言,可笑他们还信以为真,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剑,末厄本身就是一把邪剑。
据说末厄中隐藏着一个关于仙的惊天大秘,在上古之时不止一次引发过混战。可是争夺了几千年,末厄易主了一个又一个,那个关于仙的秘密却始终没有人参透。大概在两千多年前,末厄落到卫家先祖手中,那卫家先祖是个大气魄之人,他得到末厄后并没有去参悟其中秘密,而是直接将其封印在了剑冢之中。
有传言其实卫家先祖已经参悟了末厄的秘密,只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才故意将末厄封印。那个时候卫家先祖武功冠绝天下,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听完李清风的叙诉,沐易嘶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小小的卫家竟有如此光辉的一段岁月。而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无相大师会让他们来这里,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师傅和司徒师叔对这个卫广会这般客气。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传言,那个据说关于仙的秘密!
对于家中住进这么多陌生面孔,卫东邪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父亲虽然退出江湖多年,可是名声在外,加上父亲热情好客,每年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刚开始的两天还有一些好奇,后来除了玄苦老和尚和李清风司徒无极两个老头面容和气外,那些人一个个鼻孔朝天十分冷傲,卫东邪实在难以看下去,便每日早出晚归,流连在武陵城中。
武陵是城在水边,水在城中,陵水平缓地穿插在武陵城中,将武陵南北一分为二,有好事的人就把这武陵南北唤作陵南和陵北。
在武陵,陵水两岸无疑是最喧嚣繁华的。什么酒肆楼阁,画船花楼,不分黑夜白昼,都有人来或凭楼听曲、或乘船戏水、亦或为某某花魁醉生梦死。
卫家在陵水之北,也就是北陵,在陵水北岸有一座听雨楼,不仅可以在里面吃酒听曲,不时还会有评书说文。听雨楼有三宝,一为独有的六欲酒,酒香初时平平,不显辛辣,回味又唇齿留香,饮此酒的莫不被勾起心中情欲;二为纳兰姑娘,她是听雨楼的头牌琴师,一双白玉葱兰般的纤纤细手弹得一手无双好曲,听过者莫不为之迷醉,再者纳兰姑娘人生的倾城容颜,一颦一笑间自有百般妩媚,万种风情,见过者莫不为之沉沦;这第三宝却是一个老头,是一个说书评文的,没有人能记住他的名字,但他所讲的那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和或凄凄切切、或热血豪情的故事莫不让人为之喝彩。
卫东邪也极喜爱来听雨楼,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皆是为听雨三宝而来。
这天,卫东邪同卫广三娘说了一句,便照旧早早跑来听雨楼占了一个临河靠窗的位置。现在日头还早,是评书的时间,要了一壶六欲酒和几碟小菜,边吃着,只听老者所讲正是不久前发生在隐雾山的事。卫东邪不由看了老者一眼,没想到江湖中才发生的事就传到这红尘中来了。
已经开讲了有一会,那老者讲的是声情并茂,虽未去过却如身临其境——只见那天机门呀李星尘剑眉倒竖,“呀”地一声大叫,拔出背后的天机剑对着邪剑就是一剑,这一剑灌注了李星尘平生功力,一剑出是惊天动……
正听的有趣,忽然楼下陵水中传来打斗声,卫东邪回头望去,却正是那日在山村酒肆见到的那个叫清水的红脸和尚。此时他正和一个紫衣少女追逐缠斗,看得出来紫衣少女明显不敌落在下风,那清水似乎有意逗弄紫衣少女,并不急于擒住紫衣少女,不是一会拔掉她的发钗,就是一会扯掉她的腰带。不过十几个回合,紫衣少女秀发披散,衣衫凌乱,端是狼狈不堪。
清水将紫衣少女的腰带放到鼻前轻轻一嗅,哈哈大笑:“紫儿姑娘,你还是从了贫僧吧。”大笑间清水脚下不停,大手直接向紫衣少女抓去。
这少女正是李星尘的徒弟紫儿,她带着李星尘的尸体回到天机山安葬后,听从师傅的遗命一路南下寻找剑主,今日方来到武陵。进城时她被清水撞见,于是便一路追赶至此。
听到清水的淫言秽语,紫儿俏脸涨红又泛着怒意,她抬起手中的剑指着清水,“呸,你这个大光明寺的败类。”
“紫儿师妹说得好!”
就在清水大手将要抓住紫儿时,一道声音忽然从陵南传来,初时只闻其声,随后便见到一道白色人影由远及近,几个跳跃间就落在了清水和紫儿的中间。他单手负于身后,对紫儿微微一笑。
卫东邪同样认得这人,听两个仙女姐姐说这人叫季长生,是九明书院的大弟子。
季长生微笑看着清水,说道:“清水你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些日子见你欺负雪山派的蝉衣师妹和千雪师妹,今日又见你再次欺负天机门紫儿师妹。”
清水停下来看着季长生,哈哈一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九明书院的季长生,江湖都说‘九明书院季长生,黄泉路上送往生’上次是碍于剑冢开启期间的规则,今日我清水倒要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