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陵水的两岸早已围满了观看的人,听雨楼的人听到动静也大多跑到窗边或者外面看热闹,老者无奈地停下他的表演,也跟着人们走出去,想看看是哪里的江湖恩怨。
没想到这老者竟然是个有眼识的,才走出去见到陵水上的三人,他就忍不住惊呼出来:“九明书院季长生,佛门淫徒清水!”
听到老者惊呼,卫东邪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这老者其貌不扬,虽说得一手好书,不料见识也这么广。按理来说,这些人都是武林小辈人物,虽说颇有名气,也不至于是一个在楼中说书的老者能认出的,且还能准确喊出两人的外号。从中,不难看出这老者不单单是说书先生如此简单。
季长生面色不改,耍了一个剑花,摇对清水说道:“正好我今日也想讨教讨教你不惜背叛大光明寺所修习的魔功到底有多厉害,替玄苦大师清理门户。”
清水哼了一声,“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天魔功,魔影无踪!”
他大喝一声,内力在体表凝成实质,如同黑色的护甲。接着他右腿微微弯曲,左腿后撤一步,身体呈前冲之势。然后便见到十几个清水分裂出来,一阵快到极致的换位,已是将季长生团团围困在了中间。
环视一眼四周辨不出真假的十几个清水,季长生始终微笑温和的脸改了改颜色,他皱了下剑眉,举剑冲向其中的一个清水。
不过他身体刚动,心里就一阵悸动,来不及多想,身体向上一跃而起,凌空抽身回头一剑斩向奔袭而来的清水。然而这竟是一个虚假的清水,季长生第一时间知道自己上当了,心里叫了一声不好。不出季长生所料,不等他落下,十几个清水从四方八面向他打来。身在空中,退无可退,季长生咬咬牙,将功力运转全力形成护体罡罩。
两岸的人早已惊呼起来,他们何时见过如此阵仗?凝成实质的内力真气,眨眼而逝的速度,凌空而立,分身……
那十几个清水皆右手握拳,其上萦绕这黑色真气,只听清水一声暴喝“天魔拳!”十几个如同黑龙般的拳头齐齐打在季长生的护体罡罩上。顿时间在陵水上空一声炸响,黑色与紫色两种罡气泾渭分明又很快纠缠在一起。
出乎季长生意料的是落在护体罡罩上的攻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他微皱下剑眉,忽然嘴角裂开,他想到了其中关键之处——这魔影无踪虽说诡异,却不过是一种小手段,那些假的分身根本就是一个虚影,不过是迷惑人的判断罢了。
想通此处,季长生心里冷冷一笑,直接撤掉护体罡罩,同时身体再次当空跃上,围观的人不明季长生此举,清水也同样摸不懂这个武林中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此番举动是为何。不过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只见上空的季长生一分为二,接着又二分为四,不过片刻就分出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季长生。
见到十几个季长生冷冽地看着自己,清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魔影无踪!”
天上的十几个季长生同时冷冷一笑,声若洪钟:“魔影无踪?呵!”
不等清水再作反应,季长生举剑俯冲而下,带起十几紫色长虹。清水也并非常人,虽心有惊疑,见季长生冲向自己不由分说地也冲向季长生,同时口中暴喝一声“天魔拳!”
两人快要撞到一起时,季长生动作忽转,十几个季长生一字排开,喝道:“横扫千军!”十几道虚虚假假的紫色剑气汇聚成一把巨大的紫色大剑,接连拦腰斩过五六个清水。
不出季长生所料,这些清水不过是其真气幻化出来的虚影,见巨大的紫剑连斩自己数道分身,清水明白季长生已经窥破了自己的魔影无踪。前冲的清水当即强行止住身形抽身而退,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冷冷地看着季长生。见清水后退,季长生幻化出来的分身化作道道紫气回到他的体内。他提着宝剑远远地看着清水,神色又恢复为标准的微笑。
清水冷冷地看着季长生,几番比斗下来他已经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也并非迂腐之人,明知不敌还要缠斗的往往都是死人!
他脚踩水面一个翻腾倒退出去几十米一看,瞥了一眼季长生后几个跳跃离开了陵水,很快就消失在人群当中,只留下一句“青山不改,细水长流,季长生,你护得了她们一时护不了她们一世!”
见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也三三两两而去,闲逛的继续闲逛,摆摊的继续摆摊,喝酒的继续喝酒。
季长生收起宝剑回过头,对不远处的紫儿说道:“紫儿师妹一路奔波,不妨去听雨楼喝杯酒水解解乏?”季长生指着旁边的听雨楼继续说道:“听说武陵听雨楼有三宝,其中一宝便是那六欲酒。”
紫儿顺着季长生的手指望去,本欲拒绝,恰好看到临窗的卫东邪,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自己所要寻找之人正是此人的怪异感觉。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季长生进了听雨楼。
进到听雨楼后,紫儿径直走到卫东邪前面,“小子,搭个桌。”
望着毫不客气的紫儿,卫东邪皱了皱眉,心说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怎么生的这般刁蛮?有心挤兑几句,一则想到自己是个读书人应该有息事谦让之心,二则出来时父亲特意交代最近来往武陵城的武林中人颇多,尽量不要和他们冲突。
想到此处,卫东邪抓起桌上的酒和着腹中忿气一起吞咽下去。不去理这个野姑娘,以及他旁边谦和有礼的季长生。
当然,他之所以有此举,同样有他的道理。
第一次见到此人是在山村酒肆当中,那日的他也同今日一般英雄救美。本来对这人还心有佩服,不过看他只是口头说说并未做出什么举动后,他就对季长生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
季长生也是一个老江湖,他怎么会看不出卫东邪不满紫儿的不客气,更看出他对自己似乎有些不欢迎……虽然心有疑惑,不过从小师傅就教导他凡事必须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看不透你,从而忌惮于你。尤其是对你的敌人,俗话说知根知底方能一招制敌,只有让敌人心有防备才有最稳健的胜算。
他露出标准的微笑,脸上尽是谦让温和,“这位小兄弟,我师妹性子就这般,望小兄弟莫怪,不到之处长生在这里向小兄弟陪个不是。”
季长生问小二要了一壶六欲酒,给卫东邪和紫儿分别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道:“瞧小兄弟面熟,可曾在哪里见过?”
卫东邪深深记着父亲要自己记住的话,淡淡一笑:“我这人天生的长了一张亲近的脸,不论姑娘公子见了都会说面熟。”
季长生哪里听不出卫东邪这是不想和自己多说,并没有生气,举杯敬意一番,卫东邪不好拒绝,也举杯表示敬意,仰头喝下。
不过紫儿却是不满,她天生就不喜欢这些虚虚假假,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作怪。若不是觉得此人就是师傅要自己寻找的那个人,恐怕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她强耐住性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却没有当着季长生的面问出心中所惑。
一桌三人虚虚实实地聊着,季长生说些武林中的奇闻怪谈,卫东邪说点平常人家的墙头琐事,一旁的紫儿是不是插上几句,一时间三人所在的这桌竟然压过了正在台上说书的老者,被一干听雨楼食客围在其中。
直到夜幕渐起,说书的老者被换下,悦耳沁人的丝丝琴音入耳,一众人才惊醒,纷纷回到座位上,沉醉在纳兰姑娘的琴音和美貌之中。
饶是见过诸般出尘女子的季长生见到纳兰姑娘的第一眼,也大为惊艳,不由叹道:“这世上竟有这般人儿!”
紫儿嫌弃的看了一眼卫东邪和季长生,原来也是个沉迷于女色之徒。
卫东邪不理会紫儿,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与君相谈甚欢,奈何天色已晚,该是作别了。”
季长生也站起来抱了下拳,目送卫东邪下楼去后重新坐回位子,盯着台上的纳兰姑娘怔怔出神。
他从未想过这天底下竟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秀发如瀑随意披撒于肩头,黛眉弯弯,一双眼睛灵动而闪烁着迷人的光,琼瑶小鼻下是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的粉嫩……白衣似雪,十指葱兰,朴素里含着不染尘埃的仙气,使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偏又让人心痒难耐。
却说卫东邪从楼中出来后,紫儿也跟着走了出来。她远远地吊在卫东邪的后面,一路到了卫家宅院前。当她看到大门上那烫着卫府两个鎏金大字的匾额时,才知道原来这个人竟是楚地慈悲手卫广的儿子,难怪浑身充满着傲气。
她轻轻跃上院墙,正准备跟着卫东邪过去,却正好被出来迎接的管家卫逊瞧见,当即大喝一声:“什么人!”
卫逊正要上前捉拿,被卫东邪拉住,他回来时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看到那身紫衣,他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白天那个野丫头。
紫儿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卫东邪,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然深夜翻人墙头纵然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怎么回事?”
卫广夫妇和玄苦大师以及天涯海角的人闻声赶过来,卫广向卫逊询问道。
卫东邪止住想要开口的卫逊:“爹,没事,可能是那路不长眼的,被卫逊伯伯吓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