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楚氏请了郎中来为湛华瞧瞧,幸好去的及时,未伤了根基,只要安心静养,就可以恢复。
“祖母,我想吃一碗热腾腾的粥!”郎中刚走,湛华就开始不老实。楚氏一看她又不听话,一把摁住她
“你给我躺好,虽然没有酿成重疾,但若不好好养着,也难保不落下病根。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拉你都不起来。”
“我就是不想让爹爹觉着我没出息!”湛华心里还是愤懑不平。
“哼,方才情急,未问实情,你爹虽是粗人,但也是经由祖母一手教化的,虽不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但也是非分明,这一次能让他这般动怒,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孙女儿是不平,为父亲不平,清氏保大凌基业百年之久,却被君王猜忌,孙女儿不甘。”
“傻孩子啊,这方是为君之道啊,纵然显得凉薄,但世代君王,又有谁,能容忍功高盖主者呢?那一日祖母见你明白了这个道理,谁知道你竟憋了这么大火气!祖母往日给你说的沉稳多思,都忘了不成?”楚氏算是明白了儿子怒气冲冲的原因了。
“孙儿都明白,就是,就是看到如今泉王和将士们关系要好的紧,心生怨意。”
“可不还是你教给泉王如何让他放下身份得到人心的吗?你若怨怼圣上是坏人,那你自己不就是最大的帮凶吗!”楚氏看着幽怨的湛华,好笑地点醒。
“所以啊,我才更加生气,也算气自己吧。”
“华儿,你记住,今日便当一吐为快了,从今往后忘掉这件事情,如今泉王与你父亲是为一党,若你此言使二人生了嫌隙,于泉王,于清氏,于大凌,于天下,都无利。华儿可知道萧国有一红颜祸水馨媚?”
湛华点头表示知道,楚氏继续说,“当年的馨媚是名动天下的美女,多少王侯贵胄为俘获她的芳心,不惜千金一掷,但她都不屑一顾,后来不知是何机缘,与萧国太子丹相爱,太子丹与胞弟萧华本是萧皇室最为情深义重的兄弟,却因馨媚一句萧华气度不凡,颇有天人之姿,本是一句赞赏,却成了太子丹诛杀胞弟的直接原因。于私,太子丹不服馨媚夸赞萧华,于公,他是太子,未来的帝王,岂可准一个皇子有天人之姿?于是痛下杀手,可最终,萧国臣民觉得太子丹不仁,便逼他退位,择立新君。而王位之动荡不定,也使萧国战乱不断,直到后来萧皇叔登基才平定了萧国内乱,可那长达数十年的争夺,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华儿,一人之言行,或可毁天地,明白了吗?这也是你父亲想要让你懂得的道理!”
湛华如梦初醒,原来自己的畅快直言,竟险些酿成君臣不和的悲剧,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幼稚,湛华嘲弄地笑了笑,只觉着这人生啊,真不容易。
“你也累了,休息吧,军营里就别去了,直接放年假吧!”
“好,谢谢祖母。”楚氏为她盖好被子后就出去了。湛华只觉着身心俱疲,闭上眼睛就睡了。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疆场,她梦到了遍野尸骸,她梦到了生死之别,她哭了,在梦里,大声嚎啕,可没有人带她离开,也没有人安慰她,她就在血泊之间,不得动弹。
噩梦惊醒后的湛华任由丫鬟婆子们伺候着,直到听说账房在结仆人们的工钱时,出了一些岔子,湛华才有了精神,把账房先生叫来盘问了一番,才知几个婆子是由林管事找来的短工,但她们自报的工期和先生记得不一样,不知该如何结工钱
“管事的记不清工期,任由一帮人空手套白狼,到时候说出去,让别人都笑话我们财大气粗,不会持家,这还了得。”
“大小姐,实在是年下任务繁重,没顾上。”
“既是管事失职,差的钱,管事贴,先生按自个儿记得结钱。日后再有这样的糊涂账,管事也别干了。”湛华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架子,斥责了林管事,府上谁人不知大小姐得了老太太持家的真传,就是连夫人都稍有逊色,眼下年关将至,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惹了主子不高兴,没了日后的财源,所以,林管事也只好认栽。
“都下去吧。”翠禧见事情了了,大小姐也没什么精神,就让人都下去了。
“翠禧,你去拿我的钱,到集市上买十斤肉偷偷送到林管事的家里去,告诉林管事,招短工可以,但要记好工期,否则便宜了别人,吃亏的是自己,今年就算了,若再有下次,自己担着。”
“小姐,这样会不会太眷顾他们了。”翠禧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湛华听祖母说过,林管事虽然不是机灵人,做不了什么大事,但为人忠厚老实,是她一眼看中的。那些婆子个个尖嘴猴腮的,让林管事吃了哑巴亏,明面上过去算了,那点钱府里也不差,何必凉了一个老实人的心。“没事,祖母的眼光不会错的,去吧,但是别让人知道,若以后人人效法,那可乱了套。”
“是!”
湛华看着翠禧出去办事了,身边也没人说话,这双腿还不能下床走动,觉着没劲,想睡觉,又怕再做噩梦,干脆把湛彩喊来,按着各个府上乘来的礼品单做了回礼,也算给母亲,祖母减了过年的负担。
“大小姐把这些日子各府的回礼都备好了,明儿就要差人送了。”
楚氏颇为欣慰,“这丫头是一时半刻也不肯闲着啊,往年毓儿回礼都是要等到过年了,这两年是华儿管,到是什么都做得麻利。”
“这做事干净利落的劲头,日后指定是一个贤惠的主儿!”
“贤惠?她高兴了贤惠,不高兴了,倔着呢!”楚氏放下点心,走到门口,“走,瞅瞅大小姐去。”……
晚上清世烈夫妇回来了,因为白日的事情,湛华觉着愧疚不已,又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于是勉强站起来,端着一些父亲最爱吃的水果道歉去了。清世烈知道楚氏已经开导过湛华,自己就无需多说什么了,父女两个说了些体己的话,就算冰释前嫌了。
年到了,所有项目和往年依旧,放烟花,祭祀,吃年夜饭,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湛华再也不能任性贪玩了,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
“祖母,我腿没事了,已经可以走路了。”
“不行,这条腿是最脆弱的,不一次养好,以后可是个麻烦,你就多安定两天,等上元节我们一同去庙里祈福!”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