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和七年,冬月望日,精兵营从新兵营选拔而来的四万新兵将准备接受高标准的训练,不再只是每日练力量,扛麻袋,而是要让他们懂得战术,让他们成为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他们会在训练将领的指挥下,能够快速布阵;要求他们弓,刀,剑必有一科之强;要求他们听将号令,令达即行,不得有误。而在这其中能够脱颖而出的,可晋为百夫长。一向刻苦训练,不肯认输的湛华靠着血脉相传的天分,也得了个百夫长的官阶。而泉王殿下进入精兵营后,和其他训练将领一样被提拔为副将。
“湛华,你们这些高门贵府人家,怎么过年节?”连珞边吃午饭边问,湛华摇摇头“肯定不如你们普通人家自在的,有许多规矩要守,许多安排若不能到位,也会误事,所以府上过年节,就和打仗似的,得不了多大的清闲。”
“那你不回家帮忙吗?”
“这不还有两天才念八吗,等念八到了就放假回去帮忙呗。”
“冰副将,这里这里,今天有酒,我们一起喝点驱寒。”一个男兵见到凌冰来了,招呼着
凌冰指着厨营“我再去里边端点下酒菜。”
自从楚氏告知她圣上有意提防父亲母亲,便对他生了芥蒂之心,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愣是没说过一句话,本来凌冰有意打招呼,可湛华都硬生生的不予理会,导致两个人好像不认识般。眼下听到有人叫他吃酒,立刻放下饭食准备离开,卓婷和连珞一脸好奇地望着她,“湛华,饭不吃完就跑,不是你的风格呀!”
“不吃了,没胃口,回营睡了,下午还有训练呢。”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凌冰拿了下酒菜出来,看到刚刚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在,而碗里的饭食还没用尽,就猜到是为了躲他跑了,这到让凌冰甚为不解,自己也没有得罪她的地方,怎么就让她放了假回来这么反感自己了?
跑出去的湛华也没回营睡觉,而是跑到了父亲的营帐里,见父亲和母亲一同用膳,周围也没有外人,就直接开口问道“父亲为何愿意效忠于一个对自己提防的君王?难道忠诚就可以不分奸恶吗?”
夫妻俩被这突然闯进,劈头盖脸地一问给问的稀里糊涂,到是清世烈率先反应过来,怒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女儿没有胡说,当今圣上猜疑父亲,才不肯让泉王只与父亲相交,如此圣上,何必拥护!”
清世烈听到湛华言辞愈发不敬,勃然大怒,“混账,你给我闭嘴,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给我出去,去外面跪着,我不叫你起来,就永远跪着!”
“世烈!稚子之语,你何必在意!”顾毓听到要大冬天跪到外面,纵是平常训练对女儿颇为严格,那也不舍啊,万一跪坏了腿,可怎么办。
“哼,稚子?以往平日里你祖母对你再三叮嘱,为人谨言慎行,自从给你解了禁,任你自由成长,本以为可以让你更加优秀,却不成想,竟愈发莽撞,那些为人的道理,你都吃了不成!”
“女儿没错,为这种心机深沉的君王尽忠,终有一天,父亲会跌在他的手里,女儿为父亲不值!”湛华越说言辞越刺耳,气的清世烈一把拉起湛华拖到营外,怒声喝斥,“你给我跪在这里反省,谁要是敢给她求情,军法处置!”
众士兵本来都在膳营吃饭,却听到愈演愈烈的争执声,便出来看看情况,没想到竟是将军罚湛华跪在那里不准起来,这寒冬腊月的,若一动不动跪在那里,那双腿不得废了,湛华平日为人爽朗,颇招人缘,可眼下将军不准人求情否则严惩不贷,故而众人有心无力,只能大气不敢喘的看着。
顾毓知道方才的那些话,是真的惹怒了丈夫,只怕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便偷偷派人去府里告诉老太太,让老太太想想法子。
当顾毓身边的侍卫传回湛华被罚跪一事,急得不可开交,当即令人备车,去了军营。老太太一行人在湛华朋友们的带领下,一路到了将军营前,看到孙女衣衫单薄地跪在冰冷的地上,也不管搀扶之人,拿了件衣服就上前把湛华裹起来,要拉她起来
“祖,祖母?”湛华早已冻得浑身僵硬,看到楚氏以为是在做梦,“祖母,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府去!容妈,快带祖母回去!”
楚氏看了,心疼不已,“傻孩子,快起来。祖母听说你在这儿罚跪着急过来了,你快起来呀傻丫头!”
湛华倔强地不肯“父亲说了,没他的命令,我不能起身。”
“你听那个混账话做什么,我是他娘,我说了算,快,起来。”可湛华还是不动,“我不起来,我没有说错,他若不向我道歉,我不会起来。”
清世烈听到外面是老太太来了,忙披上衣服出来“娘,大冷天的,您怎么来了,快进来。”
楚氏见儿子出来了,气急败坏道“你,你给我松开,清世烈,我和你父亲把你培养成大司马大将军,让你有了食邑万户的资本,是为了,让你欺负我孙女是不是,你给我吧华儿拉起来,否则,别认我是你娘!”
“娘,我没打算严惩她,只是小戒一下,您误会了。华儿,你祖母都来了,你起来吧!”
湛华到底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这样的辱哪里受过,见有祖母撑腰,更是不服了,就跪在那里不动。
“你,你给我道歉,给我孙女儿道歉!”
“娘,今日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若不给她点教训,她只怕会酿成大祸!”清世烈自是不会轻易宽恕湛华今日的错误,又怕楚氏气坏了身子,只能委婉地解释,又指着跟楚氏前来的几个侍卫说,“还不把大小姐给抬起来,给我带回府去!”
湛华没想到父亲对自己这么硬气,一点都不像对待自己的女儿,更是生气,拼命挣扎,侍卫们又不好对自家大小姐下多重的手,故而闹了半天都没把大小姐弄起来,正当清世烈打算自己动手时,凌冰不客气地一把抱起湛华往马车那边走,湛华先是惊了,然后就开始耍赖要下去,凌冰自是不会答应:“你的腿已经跪在地上两个时辰了,若你想将来成个残废,就继续挣扎去跪,若不想,就老老实实回车上”。楚氏看孙女被泉王抱着回了马车上,心里百感交集,但一想到乖孙女受了罚,也不找清世烈的麻烦了,赶忙带着人走了,只是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再敢没个轻重地罚我孙女,老娘就罚你!哼”
众人听见清家老太太赤裸裸地威胁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就觉着十分好笑,但碍于大将军的颜面,没人敢显露出来。
而马车这边,老太太看到泉王已经把湛华安排妥当,便向泉王道谢告辞,回了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