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姐干这一行许多年了，是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她瞪了卫小凡一眼，教育道：“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将来订金要退不说，咱们还得赔钱呢！你就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能不能调解下。”
万能的保洁大妈赵女士套上鞋套，重重咳嗽一声，屋内的争吵立刻停歇了，她迈步走进屋内，说明来意之后，不一阵就开始了调解工作。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卫小凡不擅长，他无奈倚在门口墙上玩起手机，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赵大姐从屋内踱步出来，招手示意卫小凡开始干活。
“赵姐，你搞定了？”卫小凡拿佩服的眼神望向赵大姐。
“哪儿能呢！这事儿挺复杂，小两口当着外人的面怕丢人，就不吵了嘛。咱们抓紧干活，别的事不用管。”
能赶紧干完活就行，卫小凡也不在意这个，他拿着工具走进房门，打眼看去，满地的碎瓷片破家具，就跟刚经历了九级大风暴似的。
风暴的中心此刻还在负气压之中，客厅里坐着一对男女，女的坐在沙发上，眼圈通红，抱着纸巾盒一张一张抽纸巾擤鼻涕，她看起来莫约只有二十岁出头，容貌甚美，可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妖娆造作的劲头，看着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
屋子的男主人背对着卫小凡抽烟，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长吁短叹，卫小凡看不清这人的容貌，不过从屋内的物件陈设来看，应该是个有钱人。
这家人究竟为什么吵架，卫小凡不大在意，他只觉得工作量增大了这么多，是不是该额外加一些报酬呢？
老资格的赵大姐没说，卫小凡也不好意思问，他们两个分工收拾打扫，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了，就看到客厅里的男女又制造了一堆垃圾。
没错，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卫小凡无奈看着正在激动对骂的两人，心想着要不要干脆找地方坐下看戏算了，却猛然发觉，这个男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大方脸，吊梢眼，稀疏的眉毛，酒糟鼻，还有只要一天不刮就泛起的络腮胡茬……一切外貌特征都在指向卫小凡记忆里的那个男人。
同样有此感觉的还有屋子的男主人，他正张着嘴大声怒骂时，突然看到抱着拖把的卫小凡，于是本应冲出口的国骂戛然而止，大张的嘴巴却忘了合上，发出“嘎”地一声鸭子叫。
女人并没有就此放过这男人，仍旧怒骂不休，但这男人却直接撇下怒骂的对象，径直向卫小凡走来。
“老卫？”因正在吵架的关系，这男人的脸庞仍旧涨红着，让那张方脸显得更巨大了。
“嗯，老秦？”
“是我啊……”
突然而来的重逢让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
老秦全名叫秦一义，跟卫小凡是同宿舍的兄弟，那时候他们两个正好头对头睡，关系特别要好，卫开玩笑管他叫“依依”，老秦特讨厌这个女性化十足的外号，就想破头皮也给卫小凡起一个，想来想去，想起一个叫魏忠贤的老太监来，就管魏小凡叫“公公”，卫小凡笑纳此外号后，过了一个学期，老秦才察觉到自己让卫小凡占了便宜。
这厮平生酷爱跟恐怖有关的一切事物，书的话最爱看恐怖小说，什么史蒂夫金啦，爱伦坡啦，RB的铃木光司啦，华国的小四先生啦……反正只要是情节诡异吓人的他都沉迷，游戏品味当然也一样，寂静岭就不提了，其它什么死亡空间、迷宫、逃生、失忆症、魔女之家……反正逢出必玩，他有个惠普的笔记本电脑，晚上寝室断电的时候，别人都刷剧打网游，他抱个小本本在那玩恐怖游戏看恐怖电影，为这事老秦曾经跟同寝的兄弟差点打起来，到最后谁也没劝动他。
老秦最出名的事迹是有一回下了个霓虹的好片儿，招呼宿舍个人跟他一起鉴赏，一传十十传百，十四五号人都跑来宿舍暗搓搓地搓小手，等着来一波精神刺激，没想到屏幕一闪，女演员在阴森森的环境里扮个鬼样就跳出来了，虽然后来证明这的确是个好片儿，不过在那之前大伙就炸锅了。
真·精神刺激。
后来大二的时候，老秦因为过于沉迷这些东西，结果门门功课挂红灯，让他家里人给带回老家了，手机QQ微信全都更换掉，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从此再无音讯。卫小凡试着寻找了几次，无果之后也就作罢。
从那以后，时光一去永不回，匆匆过了八年，没想到居然在这碰到了老秦。
两个人上下打量起对方来。
秦一义眼圈一红，“老卫，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你……辍学了？”
“没，我就是刚失业，一时没缓过来。”卫小凡无奈解释，老同学什么时候碰面不好，非等他落魄的时候，真是叫人头大，“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结婚了？那个是嫂子？”
“这个说来话长，挺复杂的……”
话还没说完，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又嚎叫起来，“秦一义！你个王八蛋！你宁肯跟个搞卫生的说话也不搭理我是吧？”
“滚你×的！这是我老同学！”秦一义也冲这女人咆哮，“老子懒得跟你这臭婆娘吵！你自己掂量掂量这事的份量！”
言罢，秦一义拽着卫小凡就往门外走，卫小凡一愣，指着还在屋内说道：“别急着走啊？我还没干完活呢！”
“咱俩老同学！我还能给你差评？”秦一义不管不顾按开电梯，“我心里难受，咱们七八年没见，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卫小凡有些无语，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他听见屋内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看到赵大姐正笑眯眯地收拾打扫工具，老秦的话她听见了，难得合理的偷懒借口，不用可惜。
等卫小凡被拽着袖子走出居民区的大门，秦一义才松开手，转头点了根烟猛嘬，他看看手表，冲卫小凡说道：“兄弟，这会儿酒吧估计不开门，咱们找个咖啡馆坐坐，多少年没见了，可得好好聊一会儿。”
卫小凡耸耸肩，他看出来秦一义正在气头上，这些年估计受了许多委屈，特别想找人倾诉。
这时候卫小凡的电话响起，他接过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秦一义笑问道：“我弟妹的电话？”
“不是，有个饭局我推了两天，对面可能有点不大高兴。”卫小凡无所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