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明火烧烤,那是一门技术。
袁逸看着手里用两根剥去了树皮的树枝串好的鸡鸭被烟熏得乌漆麻黑,里面却还是半生不熟,十分无语。
这是一次不成功的BBQ。
“看来得切成小块,不能只图方便。”
袁逸心里想着,忽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年郎带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打马过来。
“敢问可是方才为民除害的义士?”
王钺勒住了马,先是目光一扫,没瞧见自家庄子被劫走的财货,随即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手里拿着两只烤得半生不熟的鸡鸭,却是一头短发的怪人,故作亲切的抱拳询问,心里越发认定袁逸决计不是好人。
汉代崇尚儒学,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连无恶不作的山贼都没敢剃成短发,这货怕是个狼灭。
“你等是何人?”
袁逸随手扔掉手上不成功的烧烤,不答反问。
王钺心里一惊,暗忖自己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于是借着翻身下马调整了下表情,亲热的走上前来,抱拳道:“我父王岩,忝为此地里长,今日我王家庄遭难,幸得义士斩杀贼酋,此等大恩怎能不报?”
说着,他反手将手中钢枪扔给家丁,绝口不提被黑虎寨劫走的那些财货,亲切的上前邀请道:“我自幼习武,本想亲自擒回贼寇交给官府发落,不想却有意外之喜,能结识义士这等游侠儿。义士且随我回庄,今日定要与义士一醉方休。”
袁逸宅得太久,不知人心险恶,只是很不习惯王钺的热情,不过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肚子着实是饿了,再加上不成功的BBQ,于是也没拒绝。
王钺大喜,忙回身示意家丁分出一匹马来。
袁逸接过家丁递来的马缰,心情有些复杂。他有满级的初级骑术,骑马赶路自然不在话下,甚至连背包里都有诸多宝马级别的好马,只可惜初级骑术需要十级才能生效。
换而言之,他现在倒是可以骑马,不过想要策马奔腾就别指望了。
心里想着,袁逸翻身上马,动作很是潇洒飘逸,看得一直在关注他的王钺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可再看到袁逸骑在马上有些摇晃,王钺顿时心中大定,更加笃定这货铁定不是好人。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的御,在春秋时期那代表着驾车,也就是儒生需要懂得一个人驾驭车马,而在汉代,战车已被淘汰,儒生也不会去当个车夫,这个御就演变成了骑马。
简单来说,骑马是文化人的标准之一。
袁逸不会骑马,所以不是读书人,再结合他那一头违背伦理道德的短发,就算不是贼,那也是离经叛道之徒,不是好人。
如果再加上被山贼劫走的那些财货消失得无影无踪,王钺自然要从袁逸身上弥补损失。
找不到被劫走的财货不要紧,单是一桩平贼之功就足够他老爹拿到朝廷正式编制。
按汉制,里长是民间百姓推举,不列入朝廷正式编制,最低正式编制是乡里的三老,主管教化,蔷夫,掌管政事以及兼收赋税,游缴,主管缉盗治安。
王钺有心要拿袁逸项上人头去给老爹铺路,特意没有快马加鞭赶回王家庄,而是陪着袁逸一路谈笑风生,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顺便套套口风,看袁逸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靠山,总之是极尽可能稳住袁逸。
袁逸也是正中下怀,从善如流各种旁敲侧击,很快便明白了自己处于什么年代。
眼下正是中和五年,正是汉灵帝在位,十常侍最风光的时期,距离中和七年(184年)的黄巾起义还有大约两年时间,换算成公元年制,那就是公元182年。
而这一带则是涿郡境内,王家庄子正是隶属于涿郡治所涿县管辖。
袁逸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年代以及位置,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两年后的黄巾起义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汉朝轰然倒塌,进入了战乱不断的三国时期。
一郡治所管辖之地境内居然存在着一个胆敢劫掠村庄的山寨,可见如今天下都乱成了什么样子。
以前袁逸读书的时候,在历史书上看到黄巾起义的介绍,不过记载都很简陋,后来玩了那款魔幻三国网游,对那段历史产生了兴趣,特意去了解了下。
在简单了解下之后,他更加深刻体会到了书本上介绍的平平无奇,实际上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无数百姓的血和泪。
黄巾义军真的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当然不可能,乱世之中从来不缺少投机者。
黄巾军中不仅包含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更有各路啸聚山林的贼寇,在此基础上一路横扫而过,沿途百姓杀的杀,挟裹的挟裹。
到了最后,黄巾军就变成了一锅大杂烩,既有走投无路的百姓,也有被挟裹不得不从贼的百姓,更有以前就干着打家劫舍买卖的贼寇。
走投无路的百姓没了希望,只能拼杀出一条出路,被挟裹不得不从贼的百姓不想搞事情,可惜身不由己,而以前就干着打家劫舍买卖的贼寇只想投机一把,把自己洗白上岸,最后发财致富。
前一种人凝聚力强,作战凶悍,后两种就不一定了,被挟裹从贼的百姓没多少斗志,贼寇又是惯于见风使舵。
顺风局还马马虎虎,一旦遇到逆风局,基本就是六分投。
这种混乱的局面,别说是张角,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管理不了。黄巾起义可以说是注定失败。
袁逸心里感慨不已,明面上巧妙的回避王钺各种套话,一行人到了傍晚时分这才抵达王家另一处庄子。
“来人,速去备宴。”
王钺也不在意没能在路上套出袁逸的底细,到得家门前便翻身下马,幺三喝四安排下人准备宴席款待贵客。
“义士且去更衣,少时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王钺招呼下人完了,又召来个婢女,示意袁逸跟着婢女前去更衣梳洗,待会便来赴宴。
袁逸笑一声谢过,跟着婢女走了。
目送袁逸消失在画廊拐角处,王钺眼底闪过一抹自得之色,随即大步走向后院,找到了正在发脾气的老爹。
此时里长王岩气得不行,经此一劫,王家虽然算不上伤筋动骨,那也是大伤元气,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爹,儿有天大好事……”
王钺大笑上前,准备向父亲邀功,不想却是深深刺痛了他老子,不由分说便是一通呵斥。
“我家遭了贼,还能是好事,不当人子!”
王岩气得吹胡子瞪眼,打却是舍不得打的,王家到了王钺这一代人丁不旺,就王钺一个独子,哪里舍得打,骂骂还是可以的。
王钺早就没把老爹喝骂当回事了,也不着急,直到王岩骂得累了这才笑嘻嘻的邀功道:“爹,可想入朝为官?”
“此话怎讲?”
王岩身为乡间一霸,早就想混个朝廷正式编制,精心钻营一代,王家这个乡间豪强就有机会来个华丽转身,跻身士族之列,闻言顿时心中一动。
面对亲爹急不可耐的眼神,王钺故意卖弄了下学问,意味深长一笑:“父亲可听闻指鹿为马这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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