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游戏。”
袁逸关掉角色界面,走到了窗前,看着院子里正在忙碌的下人,微微有些失神。
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袭朴素的汉服,不过冠是没有的。他那头短发带上个冠也难看,更觉得顶着这么个玩意很难受。
总之,那就是不伦不类,搁在外面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一眼醒目。
过得不久,便有婢女过来请他去前面赴宴。
袁逸跟着婢女来到前面,远远就见到热情的王钺亲自出门相迎,透过大门还见到一位面相显得刻薄的中年男子端坐上席。
“我父听闻义士为民除害,特亲自前来相见。”
王钺一如既往表现得极为热情,上前拉住袁逸的手腕,并肩走进了厅里,主动为王岩介绍道:“爹,这便是为民除害的那位义士。黑虎寨三当家便是死于义士之手。”
“黑虎寨横行乡里,连郡守都莫能奈何,几次出兵皆无功而返。义士能手刃贼酋,且受我一拜。”
王岩也是个戏精,听完儿子的介绍,顿时为之动容,起身向袁逸深深一揖,随即抬手虚请道:“义士且入席,今日定要与义士一醉方休。”
宾主落座,立时便又婢女手捧小巧酒坛上前,为三人斟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走完了这套流程,席间便不再拘谨,王岩父子二人各种曲意奉承,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额往外冒,动辄就是干杯。父子俩轮番上阵,席间热闹得不行。
袁逸对酒无爱,不过这个年代的酒水度数低得很,而且酒水浑浊,需要婢女在旁筛酒,滤掉酒水里的残渣。
王岩父子二人曲意奉承,他懒得听,偶尔才面带微笑回应一二,其余大半时间倒是对坐在一旁筛酒的小婢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王家也算是一地豪强,虽然也就在巴掌大小的一地,不过也是涿郡治所辖地内的豪强,在旁伺候他的这个小婢女显然受过专门的训练,举手投足间都十分优雅,极为赏心悦目。
不多时,王岩父子有心劝酒,可是见到袁逸无心饮酒,更无心闲聊,倒是对身旁伺候的婢女时常注视,不由得交换了个眼神。
“义士为民除害,岩忝为里长,略备薄礼答谢义士。”
王岩见没法灌醉袁逸,随即一拍手,立时便有两名家丁各自捧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木盘上面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八个金饼子,目测怕是至少有一公斤还有多。
另一个木盘却是一套衣衫。
袁逸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里,穿着就简单多了,汗衫裤衩拖鞋三件居家套,之前还有一套三级套遮挡,现在也不过是换上了一套从收藏品里挑出来,还算合身的衣衫。不过在个人BBQ的时候,那套并不合身的衣衫早就面目全非了。
王岩父子有心要稳住袁逸,特意临时让婢女加紧改了套衣衫,现在拿出来送人情。
“此女年方十六,容貌秀丽,自小便是王家豢养,精擅歌舞曲乐,尤善操琴,若是不弃,便赠与义士。”
王岩一指坐在袁逸身旁伺候的那个婢女,豪爽的又送出了份大礼。
袁逸眼角余光瞥见身旁那个小婢女浑身一滞,不禁莞尔,起身婉拒道:“今日有些乏了,明日我便去平了黑虎寨,告辞。”
王岩父子面色微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袁逸态度大变。
王钺目送袁逸旁若无人离去,面色阴晴不定,有心要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摔杯为号,招呼埋伏在外的家丁一拥而上拿下袁逸,可是又忌惮斩杀了黑虎寨三当家的袁逸太强惹不起,一犹豫,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袁逸拂袖而去。
等到袁逸走了,王岩急道:“此人谨慎非常,如之奈何?”
王钺面色阴沉,想了想,便恨声安抚道:“父亲不必惊慌,既无法将之灌醉,那便只好来硬的了。待到三更时分,我亲率家丁带上弓弩将其擒杀。”
“既如此,方才为何不唤家丁?”
王岩放下了心,不禁有些埋怨儿子刚才为什么不动手,要是早点拿下袁逸,连夜赶去县城,清早城门打开后便能去邀功讨赏。
王钺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爹,然后两手一摊,哂笑道:“那人既能斩杀黑虎寨贼酋,又放言要平了黑虎寨,如何杀不得我父子二人?”
王岩缩了缩脖子,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埋怨,欣慰的叹道:“我王家能得此麒麟儿,他日必将光宗耀祖。另外,今日姑且饶你。”
顿了顿,他板起了脸训道:“我王家以后要跻身士族,谈吐不可粗鄙。你且去打点,为父今夜等你报喜。”
“父亲放心,儿必不辱命。”
……
是夜,三更时分。
王钺一袭盔甲,手持钢枪,带着全庄百十个家丁打着火把,鬼鬼祟祟摸到了特意为袁逸安排的那处园子外面。
王家庄是当地一霸,横行惯了,无人敢惹,因此平日里家里豢养的家丁死士都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守护王家产业,结果被黑虎寨三当家钻了个空子。
于是分散在各处的家丁死士业已全都召了回来,眼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百十来个家丁很快便将这处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一半多都装配了弓弩,不过没多少人身着甲胄。
正所谓狡兔三窟。
王岩虽然早已积极努力向士族靠拢,言行举止学足了文人,早已不复当年凶霸,玩起了狡兔三窟的把戏,将私攒下来的甲胄粮草等等分散于王家各处基业。
这次黑虎寨洗劫了王家一处庄子,损失倒是不大。这处庄子不大,只是距离县城较近,所以王家父子便临时住在了这里,庄子里也就只有十几副甲胄,现在全都用上了。
东汉末年本就不禁士族豪强豢养私兵,甚至朝廷有难,还需要士族豪强帮忙镇压。
如今天下将乱,士族豪强哪一个不在暗中扩大私兵的规模,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要么私造兵器,要么干脆就串通官兵,直接购买。
不过在东汉末年,私造的兵器质量可要比官造的兵器高多了。
王岩父子便是其中之一,家丁手里一水的强弓劲弩狼牙箭,杀伤力相当不低,绝不是朝廷官造的那种水货。
这便是王钺的底气所在。
墙头处五十多把强弓劲弩对准了房门,狼牙箭头闪动寒光,只需一声令下,园子内任何人都将变成刺猬。
王钺等到家丁们就位,这才带着二十多个死士闯进了园子,不无快意的哈哈大笑道:“好个贼人,胆敢劫我王家财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只听得吱呀一声,袁逸全副武装,手持一柄九环刀,推门走了出来。
“你……你这是何妖术?”
王钺见到全副武装的袁逸,脸上顿时变得煞白煞白的,完全想不通明明身无一物的袁逸从哪弄来盔甲兵器。
没等袁逸开口,王钺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大变,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的指着袁逸失声叫了起来。
“你……你是太平妖道!”
袁逸不禁哑然失笑,我居然还跟太平道扯上了关系?
王钺把自己误认为是太平妖道,袁逸也不在意,来到王家庄后便知道王钺没安好心。
因为他没有得到亲民天赋。
等到赴宴时,王氏父子各种劝酒,似乎不把他灌醉誓不罢休,更加深了他的怀疑,于是干脆故作清冷,有意激怒王氏父子。
结果王氏父子居然也忍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猜不到王氏父子居心叵测,那也不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了。
于是他回到房中以后便全副武装,耐心的等待王氏父子图穷匕见。果不其然,夜黑风高杀人夜,到了三更时分,王钺就带人来了。
王钺见到袁逸轻笑不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顿时歇斯底里的一挥手。
“快,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