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慢炖的猪肉传来阵阵香味,诱人食指大动,易云就守在灶台旁,与正在烧火的翎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翎姐,后院是什么样子?”
“后院啊,可比前院大得多,背靠陇山前搭院,我今天跟随温岚师父走了半天,也没有看遍。”
“温岚?我听人说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神射手。”
“嗯,我也有向司璃打听过,传闻当年宣威将军叛变,率领二十万大军挺进鹿原,是温岚师父于千里之外,一箭将其射杀,这才免除了这场灾祸。”
“提及司璃,翎姐你有没有感觉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莫不是阿云你瞧上她了?待明日姐姐于你说亲去。”翎夕脸上夹着笑意。
“姐姐说笑了,我只是说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在她身边时,周围温度都下降些许。”
“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你真要我去提亲呢,咯咯!”
翎夕莞尔一笑,又道:“听师父说司璃乃是天生的极阴体质,又生于寒冬腊月,所以自幼体寒,身子娇弱。”
“这般严重?”
“是的,随着她修为越高,散发出的寒气就越重。”
“翎姐,肉炖好了吧。”
闻着浓浓的肉香,易云腹中饥饿,舔了舔嘴唇。
这些年过去,他贪吃的毛病却是一点都没变,亦如小时候那般。
翎夕掀开锅盖,顿时浓香四溢,拿起勺子尝了口汤,便将肉盛出来,再热了些馒头。
美美的饱餐一顿后,翎夕收拾碗筷,烧了热水洗漱。
此刻天色已晚,挂在山顶上的那抹晚霞散去,换上一轮明月小满。
翎夕拿出从刘老那里得来的茶叶,泡了一壶,姐弟二人坐在院中,对着银幕天穹,细悠慢品。
“刘老给的茶叶真心不错,喝着神清气爽,去油化腻。”
易云噎了一口茶,感受唇齿间残留的香味,说道:“改日该去登门拜访才是,他独居一人,应该很寂寞。”
“嗯,明儿我去称些点心果子,阿云我们一起去吧。”
“也好。”
……
京都中心坐落的天师塔绽放明亮的放光彩,距离百里之外依旧清晰可见。
塔内却是另一个世界。
在天师塔底部有一间密室,一方大阵伸出长长的阵杵,上面铭刻繁复法印,直同天师塔顶端。
方修手上掐诀不断,不时打出一道道符印,没入眼前的阵法之中。
一轮十八枚符印打出,他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满眼疲惫。
一直立于身侧的学生秋华递上毛巾于他擦汗,又捧一杯清茶奉上:“师父您辛苦了,歇息片刻吧。”
方修摆了摆手:“还有几日就双月同天了,得加紧筹备聚灵大阵,一旦错过,天师塔很有可能难以运转。”
秋华一脸关切:“可是师父……”
“不碍的,为师还撑得住。”
“咔嚓!”
密室的门被打开,走进一名身着锦缎黄袍的男子,面容坚毅,蓄有短须,额头深壑的皱纹,是经常皱眉所致。
他正是南昭国的皇帝:刘光宇。
方修与秋华师徒二人齐齐行礼:“参见陛下!”
刘光宇忙上前虚抚:“国师快快请起。”
“谢陛下!”
刘光宇见方修满脸疲惫之色,关切道:“国师深夜劳碌,可要当心身体。”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无碍。”
“国师啊,朕听闻祁国神恩院使团已出访,至多三月便会抵达京都,此番只怕来者不善。”
方修拧着眉,声音低沉:“陛下,祁国人向来自傲,神恩院又是神教的走狗,此番估计会打着游学证道的名义,与我国道院切磋,实则是来探听虚实。”
“是啊,自从宣威叛变,我南昭国实力大为受损,祁国一直虎视眈眈。”
“陛下无须担心,我南昭国人才济济,岂会怕了他,今年新招收的学生中,就有几个不错的好苗子,定会在此番证道会上大放光彩,为我南昭国争光。”
刘光宇却没有放松下心情,依旧紧锁着眉头:“只是三个月时间太短,恐怕难以应对,祁国此番前来必定有所准备。”
“陛下!”
方修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刘光宇身侧:“老臣深知陛下所忧,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陛下还请放宽心,保重龙体才是。”
“也只得如此。”
刘光宇转过身,看着方修的眼睛说道:“军部这些天,似乎也不太安稳。”
“是……是他要回来了?”
“不错。”
刘光宇背过身去,看不出是喜是悲:“鹿原近些年安定太平,而他也该回来述职了。”
方修眉眼一转,猜测道:“是与祁国使团一同归来?”
“算算日子,也该是那个时候。”
刘光宇对着密室厚重的石墙叹了口气:“不知去边关磨砺几年,那孩子的性子可变了些。”
方修小心问道:“陛下心中可是已有打算?”
“呵!有什么打算?”
刘光宇挥了挥袖袍,语重心长:“朕才四十多岁,身子骨还算硬朗,就算退位,也该等那件事做完再退。”
他又是叹了口气:“我只是怕那孩子太心急,若是他性子还是那般浮躁,便免不了要打他屁股。”
他说这番话时,就像是要教育不听话孩子的父亲一般,只是方修知道,陛下口中的“打他屁股”,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打他屁股”那么简单。
侍立在一旁的秋华眨了眨眼,清秀的脸庞上不禁流露出不解:陛下今晚怎么老是叹气?究竟是因为祁国使团,还是因为那个人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