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内。
易云眯着眼,从眼睛缝里去看手中书,依旧看得不清楚,甚至一种恶心的感觉涌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胸腹之间,骇得他赶紧把书合上。
奇怪的是,书一合上,那种恶心的感觉立马消失,易云心头生疑,抬眼去瞧崔耀,却发现对方看得正入迷,似乎并没有出现自己这种情况。
难道是书有问题?
易云起身又去换了一本叫做“灵运图”的书,刚一展开,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涌来。
再次合上书,易云不停的更换其他书籍,甚至换了其他种类的书籍,那种恶心的感觉如跗骨之蛆,依旧存在。
这是为何?
难道是打开的姿势不对?
易云学着崔耀的样子,翘起二郎腿,把书放在两手中心慢慢打开。
他先是瞧着屋顶的横梁,再慢慢将目光看向书页,恶心的感觉依旧汹涌扑来。
合上书籍,易云心情沉闷。
这些书像是与他作对般,崔耀看着无碍,偏偏自己一瞧就恶心。
虽说自己驽钝,不是读书那块料,但也不至于废到这等地步,连看书的资格都没有?
正在易云盯着书籍的封面发呆时,崔耀已经看完手上的书,意犹未尽,起身去换其他书籍。
易云喊住他:“崔兄,时候不早了,在下该告辞了。”
崔耀朝着窗外的日头瞧了一眼,也点点头:“易兄稍等,你我同去。”
崔耀放回书,与易云一同来到木先生处领取腰牌。
木先生扔出腰牌,继续抄录手中书籍,头也不抬:“两位慢走!”
两人出了门,崔耀边走边说:“今日有幸得来书楼,当真大开眼界,在下甚感修为益进,待过几日,双月同天之时,定能再上一层楼。”
言语之中掩不住的欣喜。
易云见他已有初元初期的修为,仅入书楼看了一本书,就有如此大的收获,不觉心头郁闷。
自己为何就看不得那些书?
二人互相道别,易云回到后院门口继续等着。
盏茶功夫,翎夕从里面出来,随同的还有司璃。
二人互挽着手,关系甚显亲密,有说有笑。
说来也是,除了哭天抢地自行拜师被特招进后院的唐谦,后院就只收录她二人,还同为女子,自然显得关系密切一些。
见到守在门口的易云,翎夕打了个招呼:“阿云,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司璃小姐。”
说着用手捅了捅易云,打了个眼色。
易云行礼:“小生易云,见过司璃小姐。”
司璃认出易云,见他报出姓名,不由口齿间念叨了一遍:“易云……你我本是同窗,无需多礼。”
门外跑来一名丫鬟,来到司璃身前:“小姐,马车已备好,时候也不早了,快些回府吧。”
司璃点了点头:“两位,司璃就此别过,改日再会。”
姐弟二人相送到正门口,见一辆装饰华丽精致的马车,拉车的是两匹枣红色骏马。
车夫见到司璃,忙下车放置杌凳,请她与丫鬟上了车,一声清呼,驱架马车离开。
烟尘滚滚。
马车没有多远,春桃探出头来,很是骄傲朝着姐弟二人望了一眼。
“小姐,老爷说不让你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来往,莫堕了身份。”
随着马车的摇晃,春桃脸上写满了不满。
自家小姐就是太过于平易近人,对路边的乞丐都和颜悦色,以至于自己在其他府上的丫鬟面前,都觉得丢脸。
先前那姐弟二人,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一副乡下人市侩的嘴脸,我们小姐可是堂堂礼部尚书的千金,怎可与他们来往。
他们肯定是想攀高枝,借小姐的名气来撑脸面,捞些好处。
司璃抿了抿嘴:“春桃,莫说这些浑话,我们都是学院的学生,偏分什么上等下等。”
“那可不一样!”
春桃小脸一紧:“小姐你可是后院的学生,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他们怎么比得!”
“那你可知先前那位女子,也是后院的学生?”
“她?”
司璃蹙眉:“春桃,我一直教你和善待人,莫因一时身份之别,看轻了他人。”
“小姐。”
春桃将嘴一撇,似受了莫大的委屈般:“小姐,春桃知错了。”
司璃倒未真个生气,摇了摇头,不再说她。
……
送走了司璃,翎夕显然心情不错,拉起易云就往外走:“阿云,走,今天回家炖肉于你吃。”
“翎姐且慢!”
“怎么?”
“先前有教习找到我,说要补缴一下今年的学费。”
“学费?”
翎夕惊道:“国道院居然还要收钱?多少钱?”
“他说我二人一共两百八十两。”
“这么贵!”
翎夕虎着个脸,先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在易云的带领下,一同来到教习处。
刚进门,就看到白天那名教习坐在书案前,正核对手中的账目。
这不是重点,让翎夕眼前一亮的重点是书案上堆满了银两银票。
粗略看去,少说也有七八千两。
教习见有人来,停下手上动作,将银子堆在一边,问道:“是来补缴学费的?”
易云上前行礼:“让教习久等了。”
“无碍,钱带来了么?”
一听这话,易云忙将目光看向翎夕,后者则面上一红,回道:“教习稍等,学生去去就来。”
只见翎夕出了门,直奔女厕的方向跑去,片刻后归来,手上拿着三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银票上余温尚存,也不知这丫头把银票藏于身上何处,竟带着淡淡的体香味。
在翎夕满脸肉痛的表情下,教习接过银票,细细核对上面的编号,确认无误后,找零了二十两,并在学费表上,他二人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
一个很圆很圆的圈。
两人告别王教习,出了书院,在漫天红霞下,一步步朝着天水巷走去。
翎夕边走边小声嘀咕:“又花了两百多两,今晚的炖肉还是取消吧。”
“翎姐,你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易云没听清楚,回头问了一句。
“没,阿云,我们快走吧,炖肉要好一会功夫。”
说罢,翎夕又是一阵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