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不能让荧在他身边呆着,知道了他认识稽逸很是惊讶,给了他盘缠让他上路去找稽逸。
荧纵然心中有万千疑问,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等时局安稳些我就去找你,我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总之万事小心。”
荧什么都没问,只是点点头。如今他能相信和依赖的也只有茝一个人了。
他总是下意识的依赖着茝,因为他和父亲一样的面孔,相像的做事风格。
而茝呢,他能感觉到他也把他当做了什么别的人来对待。总是下意识的对他关心和照顾。
但是他不明白他眼中的挣扎。
荧只身上路去找稽逸。
他从未去过纪袅门,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才到了地方,却被告知稽逸还没有回来。
他路上跋山涉水的脏的一塌糊涂。门口的守卫看他这样子也不认识他自然是不让他进去的。
荧咬咬牙,盘缠也没剩多少了,在城里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为今之计只能上山找个活路了。
他拿自己贴身带着的那把匕首的剑鞘给了守卫,让他等稽逸回来了给他看,让他去山里找他。
他平时在族中就是一个大少爷,出了门也有稽逸和轻烟。哪里干过这打猎为生的日子?
虽说他杀个动物裹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不会做啊!不是生了就是糊了,有时候外面的焦了里面的还没熟。又不会处理东西,几天下来什么该吃的不该吃的都吃了个遍。生的熟的也都能吃下去,饿极了带血的生肉也能吃下去。
本来想着稽逸就算路上耽搁几天,三五日怎么也能回来了,可是谁知道这都快过了大半月稽逸还是没个消息。
荧心里急啊,这眼瞧着就要入秋了,山上本来就冷。接下来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他也不像轻烟一样会生火的法术,要是天冷下来了他肯定冻死在这。
这可怎么办啊……
荧想着这问题头疼欲裂,躲在一个山洞里等雨停下来。
一阵冷风吹来,荧打了个冷战。他裹紧身上的兽皮。好几块小动物的兽皮把他围了个密不透风,后来嫌不过瘾还在头上盖了一块。可是那股寒气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是从他身体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的。
他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不太对劲,脑袋晕晕乎乎的浑身使不上力气。
荧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手凉的原因,一摸额头烫的吓人。
荧恨恨的骂了一句。
该死,又渴又饿还生病了。
老天这是诚心不给他活路啊……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胳膊放在眼睛上嘲讽的笑了笑。
大仇未报,他竟然窝囊的病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他娘憋屈。
绯辞……
荧的眼眶酸涩不堪,他狠狠咬住嘴唇。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好想你啊……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被丢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无力的随着浪潮沉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荧才终于恢复意识。
身上的不适感去了七七八八,身下的坚硬地面也变成了柔软的床,身上一口一块的兽皮也变成了柔软温暖的被子。
他这是,被救了?
他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头顶的房顶。
他真的被救了。
是绯辞吗?
他转过头来,看见了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稽逸。
“绯辞……”他的喉咙干涩,只发出了一丝气音。
稽逸却没什么反应,还是那样看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仍是一身素衣,温润公子的样子。但是荧却觉得他今天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角飞着一丝绯红。
荧慌忙直起身子,有些手足无措,操着嘶哑的声音忙问:“你……你怎么了?”
他哭了?
说完了猛地咳嗽两声,他喉头泛起一股咸腥。他强忍着不适继续说着:“我没事,就是冻着了而已。受了点风寒而已你……”
稽逸一把搂过他,把他圈在怀中。他接下来的话都憋在了喉咙中。
“干……干嘛啊。”荧说着,没有挣扎,反而是环住了稽逸的腰。
“我真的没……”
“茝派人来了,就在你昏迷的时候。”稽逸打断他。
荧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稽逸感受到了他的僵硬,手伸到他的脑后,把他脑袋贴在了他的颈窝。
稽逸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暗哑,“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我知道你难受,我在这呢。阿荧不用强撑着了。
“我在,阿荧。我在。”
稽逸与荧外表上看起来相差不过两三岁,但实际何止差了二三十岁。稽逸一直以来就是把他当亲弟弟来照顾的。
荧好像生下来就是要被照顾,被爱包围的。
族中之人哪一个不是像对亲儿子亲弟弟般的对他?走到哪都是嘘寒问暖。
连那些比他小的孩子都知道:荧公子身体不好,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
拜托,身体不好都是他刚出生的时候的事情了好吗?
亲生父母自然不必说了。他父亲虽然不苟言笑,但对他和母亲的温柔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他母亲待人接物本就温和,更何况是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哪说过一句重话?
他家人的骨子里好像就写满了规矩。纵使在宠爱或者说是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荧也是如此,从小到大就没闯过什么祸。
偶有几次,他父亲也不曾责骂他。先是给他擦了屁股再平心静气的坐下来给他分析事态。这时他的母亲就会为他端一杯甜汤,在旁边坐着。不时软言软语的说两句,温柔的揉揉他的脑袋。
可如今呢?
一大族人莫名其妙全没了。
他曾听腻了的嘘寒问暖全部彻底消失不见。虽说冒出来了个不知为何像极了他父亲的茝,但毕竟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经历过灭族这样的大祸他一时待人接物都有些防备。
他一瞬间长大了。
来的路上风风雨雨,他也总算是熬了过来。在山上那段艰难的日子他也挺了过来。
他以为他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了。可是这时候稽逸突然和他说,有他在呢。
荧在稽逸肩头蹭了蹭,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绯辞……”
“我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好想他们……”
“我好像喝母亲做的南瓜粥,还有林姨做的小菜。”
“他们都没了……”
“奇哥说好给我做个新的小哨,我还答应小更教他抓蝈蝈呢。”
“他们……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荧的声音小小的,他紧紧抱着稽逸的腰。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很快他就说不出来话了,在稽逸的肩头抽泣着。本来就没有没有多少力气的身体此时一点劲都没有了,他整个人都靠着稽逸的之称。哭到最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脸上的泪水却停不下来了。
稽逸听着听着眼圈也红了,心跳的抱着荧。
“阿荧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还有阿烟呢。”
“我们一定会陪着你的,我们不会离开的。”
荧听到了稽逸的话,点点头。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还好有你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