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但他不确定这是哪一天,他总感觉自己睡了好长时间。
有多长时间他也说不清。
恍惚中看见了守护他床边的初母。
他尝试移动右手,不出意外,手是动不了了,倒是胳膊勉强动了动。
即使是轻微的力量,也惊醒了床边浅眠的初母。
初母看见初晓醒了,眼里的朦胧睡意立马变成初晓肉眼可见的惊喜!
初晓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丝丝暖意,看着初母盈满眼泪的眼眶,些许憔悴的面庞。
他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断掉了。
初母声音柔和:“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要喝水吗?还是吃点东西?”
不出他所料,果真是一天一夜。
眼角有一滴泪留下来,正好打在初晓耳垂上。
他开口,嗓子恢复的很好,依旧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少年声音,不过多了几分坚韧。
“妈,回家行吗?我能不能不在这呆着了?和爸求求情,放我出去吧。这个医院会吃人,会吃了我。”
初母听他慢慢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留下来,双手捧着初晓的脸,哽咽着回答:“马上就走,不需要经过你爸爸的同意,妈妈马上就带你走!我们不住院了,不在这呆着了。”
带他回家,他会乖乖的,乖乖的变好,然后去见江畔。
他回家这件事,初父真的没有说什么。他前脚刚到家,后脚初父就出差了。
连一个照面也没打。
他都不看看他儿子这幅惨样?真是的,还不是拜他所赐!
算了,不见就不见,他才不理老顽固。
反正他妈说了算。
李嫂踮着步子一路小跑,嘿嘿笑着迎初晓进门。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初晓都要认不出自己家是什么样子了。
他整个右手都打着绷带,脖子上也薄薄卷了一层。
没关系。
这是他的勋章。
每一个上面都刻着江畔的名字。
进了客厅,初晓坐在沙发上,看着初母和李嫂忙碌着。拿起茶几上一个苹果吃起来,装作很随意的问:“何好她们还有多长时间放暑假?”
初母在厨房里听见初晓的问题回答着:“不多了,也就三天。”
卧槽!
初晓手里的苹果没拿稳摔了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重新接住。
毕竟苹果是无辜的。
“三天?我到底在医院呆了多长时间?”
他就差死在医院了。
“怎么了?就算放假了你不是照样能看见何好她们?”初母笑着调侃。
什么何好,这那的。
他就算暑假看不到何好她们他也不会想啊!重要的是江畔啊!
“妈!我想出去行吗?”他想出去见江畔行吗?
“不行!你这手和脖子还没好呢!等过几天好了再去。”初母语气不容质疑。
“那过几天?”初晓问。
初母略微思考了一下:“三天吧,你出去正好何好她们放假。”
啥也不是。
等他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明天吧,明天出去行吗?”卑微小初,在线询问。
“不行!说了三天就是三天,这三天你给我好好休息,然后再出去浪。”初母依旧拒绝,他真的要好好休息,在医院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后天?后天也不行?”
“不行!”
怎么办?还越狱?
初晓目光一扫,停留在那六个保安身上。怎么还是这六个保安?
初家六个保安,爱吃小熊饼干。
烦死他了。
这次和以前不同,戒备森严,他真是插翅难飞了。
“没有手机,没有电子产品,你就给我乖乖的休息三天,妈妈一直陪着你。”这温柔的命令,初晓简直没法拒绝。
怪不得他那顽固老爸被拿捏的死死的。
“知道了知道了,您比手机爱我!”初晓回答。
“就你嘴甜!”初母笑着骂他。
他当然嘴甜,不止对初母,对江畔更甜。
太子爷就这么在家里过了三天,也不是没想过越狱。真是出不去,何况初母和李嫂每天都跟着他,真是插翅难飞。
三天里好吃好喝,脸上终于恢复了平常的血色。脖子上的小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右手也敢动了,只是手心还贴着绷带。
每天定时打开通风,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第三天晚上,初母破例让他出去,主要还是因为何好她们轮番打电话,她实在招架不住。
让初晓出去逛逛其实也行,总在家呆着也容易把人闷坏。
人啊,有时候的确得认识一些朋友,能帮他追江畔的这种。
夜。
晚上九点,初晓和何好她们碰面。
酒吧里还没有多少人,一见面几个人自然而然的熟络起来。
“获得我们几个有史以来在医院呆了最长时间的初同学,都不发表个获奖感言?”林深喝着酒笑问。
“一个一个轮,老子第一个,后面就是你们。”初晓也喝起酒来。
“开玩笑,你以为我们是你?”陆一晗和何好碰杯。
形同于迪他们也来了,一听说初晓出院了一个个就差飞过来了。
形同和初晓碰杯:“等你等得可是花儿都谢了。”
“就是,再他妈等下去什么都凉快了。”于迪附和。
“我小课代表怎么样?”初晓问形同于迪。
他太想江畔了,任何一个途径他都想赶紧获得她的消息。
“不太好,你猜也能猜到她被学校里的人骂成什么样了吧?”形同反问。
这初晓当然能猜到。
他又让她背负舆论了。
“阿初,你都不知道那帮女的怎么说江畔的,一句比一句难听,换我我都听不进去。”于迪接话。
“说什么了?”初晓语气明显不对劲。
形同于迪互相打了一个眼色,没回答。
“宋至你说。”初晓看向另一边的宋至。
那些话太难听了,宋至说不出口。
“郭之铭你说!”初晓看宋至不开口又转头看向郭之铭。
“初哥,我说不出口。”郭之铭偏头,躲避他能吃了人的眼神。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可言喻。
“陆一晗说。”初晓冲陆一晗喊道。
“初晓!这些话……”陆一晗当然听过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甚至连一些莫须有的,都扣在了江畔身上。
谁都知道初晓喜欢的那个小学霸,长得可爱,说话软软的,笑起来有一个小梨涡,脾气好,对人也是没话说。
那么一个可爱女生,因为初晓,就变成了她们口中的“婊子”。
一传十十传百,她的名声算是让初晓毁了。
他对不起江畔。
一辈子都对不起。
何好见他情绪低落,只好扭转话题。
“手怎么样?”何好问。
“还行,就那样,能动了。”初晓回答,头也不抬。
不行,他不能这么颓废,他的去追江畔,接着追,把他欠她的都补回来。
他说过,让她等他,他不能食言。
大家开始喝酒,玩游戏,调动气氛。
易行在一边转着魔方,戴着一副银白色眼镜,酒吧里五彩斑斓的光闪在他脸上,真像一个斯文败类。
“你没什么要问的?”初晓拿起酒杯给易行。
易行接过一口喝了下去:“要问的她们都问完了,而且你人这不是挺好?”
真有动观天下内味儿了!
二人碰杯。
夜越来越深,涌入了越来越多的人,各种暧昧的气氛达到了高潮,音乐声铺满整个酒吧。
有情侣在他们周围接吻,初晓低头不语,充当看不见,修长的手指夹着小巧的酒杯一口一口的灌。
何好伸手去拦:“这酒度数太大了,你少喝点。”
初晓灵活的躲过去,抬头看向前方,眼眶通红,又喝了一口酒:“这酒度数大吗?”
“后劲可大了,你少喝点吧,一会儿醉了可没人抬你!”陆一晗隔着林深冲初晓大声喊着,周围的音乐淹没了她的提醒。
不知道江畔怎么样了。
初晓喝着闷酒,他以前不爱喝酒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也不想玩,什么玩笑也不想开。
他就坐在那,孤独的喝酒。
光打在他脸上,也打在周围。
能够反光的物体折射着,周围熠熠生辉。
初晓伸出右手,拼命的捞了一下,想抓住这些熠熠生辉的碎片。
在这之前,它们在他枯燥的生活里充当斑斓的烟火。
直到江畔出现,代替了这些从前斑斓现在无趣的烟火,给了他爱。
初晓醉了,一个小时,喝了两箱酒。
林深给他灌水,边灌边骂:“说了让他少喝,这孙子就他妈像没喝过酒一样灌了这么多,真他妈服了!”
“他那是借酒消愁!这下可好,还赖上咱们几个了!干脆把他留在这自生自灭得了!”陆一晗放话。
何好去扶他,被易行拦下:“我来。”
初晓感觉到有人在拉他,把嘴里的水都吐了出来:“别,别弄我,你是江畔吗你就动我!走开!”
陆一晗伸手拧了拧初晓的耳朵:“我们四个像孙子似的义务劳动你还不接受?那你要谁?”
初晓挣了挣脑袋,迷迷糊糊的回答:“要江畔,要江畔,要江畔……”
“江畔不在,你给我醒醒!”陆一晗冲他耳朵喊着。
“不要你!你就会扯我耳朵!一点都不温柔!我要江畔!你给我找江畔!”陆一晗就会扯初晓耳朵,从小扯到大。
“你看我像不像江畔?”何好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初晓听见江畔两个字,愣了一下,往何好那边看了看,又摇摇头:“我们畔畔才没有纹身,也不会跆拳道,不会喝酒也没有这么长的头发。”
何好起身撸了撸袖子,漏出了在胳膊内壁的纹身:“艹!给老子醒!”
“找江畔来,江畔不来我就不走!畔畔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走。”初晓说完这句话就睡了过去。
何好:“……”
易行:“……”
林深:“……”
陆一晗:“……”
陆一晗放弃了,坐回去喝了一口酒捋了捋头发:“现在怎么办?他不走了。”
何好看了看表,十点半,想了想什么轻轻呼了一口气:“去接江畔吧。”
林深看了看手机:“现在?她能出来吗?”
“能吗?小可爱能出来把这个酒鬼带回去?”陆一晗问
何好脑海里回荡着那天她给她打电话,哭的不成样子,求她来救救初晓。
“能,我很确定,她能。”何好回答。
林深点了点头:“那你和易行去吧,我和陆一晗他们在这守着他。”
不守着这酒鬼,不知道他又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看着点儿他右手。”何好嘱咐,转身和易行去提车。
易行眉毛一皱,什么都没说。
睡梦中的初晓长睫微颤,浑然不知江畔排除万难只为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