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五里,天空掠来一只暗色矛隼,在队伍上空盘旋低鸣,近四十骑一齐停住,肃立不动。
不一会儿,前方小竹林后转来两骑,八只马蹄在官道上踢踏出两道尘烟。马上翻下两位禁卫甲士,手捧五副黑色软甲,叶温文下马接过,两名禁卫军依旧不发一言上马离去。
今日的坤舆城,没了往日的喧闹嘈杂,人流虽仍然来来往往,但是从进城门起,主城道两边便肃立着两排禁卫军,大将军既然让黑白双甲全幅甲胄入城,叶温文等自然也明白上头的意思,于是弃了马车,摘掉了宇文兄妹面上的头纱,腾出两匹马供二人驱骑,宇文青亦虽然在途中就换上了朴素衣衫,但是那一张绝世美颜和那一身掩盖不住的明媚气质,依旧吸引得路边百姓驻足痴望,衬得身旁的媚女沈盼山倒是罕见得少有人窥。
皇宫外有赤甲守卫,鄂礼手持大枪如门神般立在宫门外,黑甲队和柳阳煦下了马走上文和殿前的汉白玉石雕基座,便看见二十名金甲甲士矗立在殿外,为首的甲士体型魁梧,较勾阳云有过之而无不及,黑白双甲单膝跪地,于殿外听宣,宇文青亦直身不弯,身后的宇文佺竟也挺直了腰杆。
“宣!叶温文、司舟、柳阳煦携凤沼太子宇文佺、雪灵公主宇文青亦觐见!其余人等,殿外候旨!”
坤舆天子李枫身着朝服坐于髹金雕龙木椅上,龙椅的下端由紫檀木做框,配合桦木板心,其间镶着金丝楠木,周围盘踞十三条金龙,如真龙盘旋椅侧,身边太师椅上坐着国师掌晶,柱国将军权锋则立侍于殿内。
“启禀陛下,此次黑甲赴凤沼,成功除掉敌国贵妃陈氏与皇子宇文经业,现与白甲合力将宇文佺与宇文青亦带到。”叶温文跪下汇报道。
宇文青亦蓦然回头,死死盯住垂头跪地的叶温文,一路以来她一直不知道皇弟已死,如今才得知亲人被屠,紧咬银牙,眼神如刀:“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你们好狠毒啊!”而另一边的宇文佺,却瘪瘪嘴似毫不在意。
“好!很好!”李枫站起身,走到宇文青亦身前,绕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啧啧叹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只是不知,雪灵公主笑起来能否少千金呢?”
宇文青亦收回目光,回过头目视前方,毫不在意李枫亵玩的眼光,从鼻腔里轻哼一声。
“来人!给朕点了穴道带回后宫去,好好清洗干净,别点了哑穴,朕还想听听雪灵公主的磬韵还幽呢哈哈哈。”
坐在太师椅上的掌晶看到此情此景,嘴角微微弯起不屑。
“李枫,本宫知道你想玩皇妹,你玩就好了,抓本宫过来作甚?”宇文佺在妹妹被带下去后突然开了口。
“宇文佺,”李枫收回送宇文青亦离去的目光,转过头看着宇文佺,眼神已变,语带嘲讽道,“妹妹命运难测似无所闻,果然是那个心狠手辣杀了皇兄挤上东宫之位的宇文佺,如今听闻弟弟被杀也毫无波动,哦不,准确地说,是儿子与情妇被杀也毫无波动,佩服佩服。”
宇文佺满脸讥讽样,全然不复回来路上的玩世不恭与外强中干,言语带着凌厉:“姓李的,别来这一套,你我都是一路人,至尊权力面前人命算什么?你以为只有你能查别人?本宫是杀了皇兄当了太子不假,但那只是储君,好歹还不敢干弑君的勾当,哪比得上你。。。”
殿内兀自一阵风吹过,宇文佺还未说完便软倒在地,掌晶以手作刀立于倒下的宇文佺身后,叶温文和司舟竟然没看见他是何时出的手。
“竖子小儿,焉敢胡言乱语!”掌晶放下右手,又慢慢踱回太师椅,“带下去,给老夫关起来严加看管!”
李枫微红着脸,看见宇文佺软倒便松了一口气,坐回龙椅,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温文三人,转头以眼神询问掌晶,掌国师闭眼摇了摇头。
“黑白二甲,你们这次办的很好,朕甚是满意,回去候赏吧。”
次日,将军府内,黑甲五人单膝跪地,堂内站着几名宦臣。一位捧着五色贴金轴,一位捧着三色黑牛角轴,祥云瑞鹤,富丽堂皇,两端绣有翻飞的银色巨龙。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兹特授云麾将军叶温文为三品将军,赏斗牛服一件,野行万里奔宵骏马一匹,黄金千两,府邸一座,授黑甲监军司舟为正四品明威将军,赏麒麟服一件,逐日而行越影骏马一匹,宝剑隋刃一柄,黄金五百两,授沈盼山、何奕、勾阳云三人为从四品将军,骏马各一匹,黄金百两,所用兵器可前往炼器监定制,钦哉。
敕命永乐二十六年九月三十日之宝”
“恭请圣安——恭谢天恩——永服辞训,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完毕,宦臣离去后权锋坐于厅上,黑甲五人依旧跪于堂内。
“做得很好,这两天你们先歇着,养养伤,等会我会让人拿绛云丹给你们,三日后你们要随我护长公主入郢瑗。”
长公主入郢瑗?叶温文抬起头,眉宇间表出疑惑。
“嗯,宁平长公主将嫁入郢瑗,与郢瑗太子赵宣结亲,如今我朝因凤沼一事正处于风口浪尖,为防报复必须加倍小心,我会亲自带队,你们与白紫二甲随行护送,退下吧,温文,明日再看你那府邸也不迟。”权锋看出了五人的疑惑,稍稍解释道。
“长公主要嫁给赵宣那个废物胖子?那个好色胖子不是已经有了太子妃了吗?那咱们长公主过去是什么名分?陛下怎么会同意的,那可是长公主啊。”回狗耳镇的路上,沈盼山恨恨地说,小灰从她胸前钻出一个小脑袋,这小灰狗已经被沈盼山起名为小灰,机灵得很,刚才在将军府内就安安静静躲在沈盼山胸前双峰撑起的空档内不动也不吠。宁平长公主李毓已桃李年华,长相也甚为秀美,素来和善近人,略通医术,平日里不仅经常带着医女前往坤舆城内普通穷苦人家慰问,更是不惧污秽亲手为人治疗,对待朝中百官将士也是和气温柔,因此深得朝内外官民爱戴。
“看来我们要与郢瑗结盟了。”司舟在一边自言自语,似是在回答沈盼山的问题。
叶温文沉默不语,脑海里冒出那晚湖边宇文青亦的话,也想起了刚刚殿上宇文佺的言辞。
“队长,就此别过啦?老何我该去看看妙缘楼的小娘们咯!”走到镇口,何奕迫不及待地与大家分开,朝着妙缘楼的方向飞奔而去,看那架势,就如同渴极了的狗看到水一样,哪像一个受过伤的人。另一边勾阳云一言不发朝着镇内走去。
叶温文收敛思绪,转头玩味地看向司舟。
“大哥,今天。。。今天就不叨扰了,明日吧。”司舟俊白的脸上被叶温文看得泛起红霞,挠着头不知所措地丢下一句就逃开。
沈盼山摸着胸前小灰的毛脑袋自言自语:“小灰啊小灰,跟姐姐回家去,和姐姐睡觉好不好?”小灰却频频回头看着朝家走去的叶温文,又回头看着头顶上眼睛都快弯成月牙的沈盼山,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火速跳出那多少好汉梦寐以求的温柔乡,消失在路边的灌木丛中。
“小没良心的!你还我鱼!”沈盼山气得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又踢又打地发泄愤恨。
这两日,三条消息如炸雷般传遍莽苍大陆。
世俗间——坤舆王朝派军中精锐小队黑甲队在当世剑仙眼皮子底下杀了凤沼王朝小皇子和贵妃,掳走太子和倾城榜上排第四的公主,坤舆天子李枫纳其为一品贵妃。
庙堂上——凤沼割让给坤舆赤乌省一半地界,宇文霄至今没有发话。坤舆王朝欲与郢瑗王朝结成同盟,坤舆长公主似要嫁入郢瑗。
江湖内——英雄榜重排,原本处于第十位的韶子瑜掉出英雄榜,顶替他排在第十的是一个名叫叶无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