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火苗和脂肪互相作用发出来的声音,他们一家人都被火光给映照着,空气污浊,孩子又开始啼哭不止,嗓子都有些哭哑了,女人换了好几种姿势抱着,也没能让他停下来。
“当家的,我们孩子嘴里流血了!”女人说道。
“没白天没黑夜的哭,能不流血才怪,等到明天一早再带他去看医生吧,今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在这里,不能有任何闪失,只有让火鸟一出生就看见我们,我们才能得到保佑,你也不希望孩子将来得不到保佑吧。”男人说道。
也许是女人放他们两个人进来,不仅没有添什么乱子,还帮助到了火鸟的孵化,他对女人的态度比刚才好了很多。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着。
好家伙,每年的今天都要被这样肢解一次,刚才他分明只说用灵魂祭祀来着的,想到这里,师父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堂堂一个捉鬼道士,居然被这么个种田的人给骗了,人生还真是时时都有惊喜啊。
“你不恨他们吗?他们欺骗了你,以后的每一年的今天都会肢解你一次。”墙角里出现了一袭黑袍。
“这不是酆都大帝吗?”
“你怎么说我是酆都大帝?我只是他手下的米鬼灵而已。”黑袍人扯下自己的帽子,里面没有头颅,只有一小缸脑袋大小的米,米里隐隐埋了一个骷髅头。“我是代替酆都大帝伸张正义的,每逢看到有人冤死,我都会来,他们使用邪术,你不想复仇吗?”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面黑令旗,这是地府所有鬼魂对阳间之人进行复仇时必要的东西,只要有了黑令旗,鬼魂就可以附体在人身上干扰人的神智,或是导致他生病,或是诱导他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或者是在制造出意外,让人死亡。
“不想。”
“罕见,这真是极其罕见,他们对待你像对待猪羊一样,你还不想复仇。”
“没什么好复仇的,怪我自己刚才没有弄清楚就答应了他们的条件,算我自己倒霉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受苦,比起其他堕入地狱的鬼魂来说已经好很多了。”师父说道。
“你的心胸还真是开阔。”
“师父以前教导我,要想做正人君子,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技巧,只要凡事肯吃亏就行了,我不是心胸开阔,只是遵从师父的教诲。”
“好!很好!”
“我就说了嘛!他是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师父急忙转头,只看到了她的一个身影,转瞬即逝,不过一身浅蓝色倒是挺漂亮的。
“走吧,跟我回去。”黑袍人说着,周围的一切忽然变了。
一家三口变成了三根不同大小的木桩,明亮的油灯变成了一个个破败的鸟窝,房间变成了废弃许久的牛棚。
黑袍人抓住他的手,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大殿里。
“酆都大帝今天不在,刚才的那一场不是真实的,只是你必须经历的劫数,虽然你法术已经有了,不过想要获得更高一层的法术,通过劫数是必须的,酆都大帝可不想让心怀不轨的人得到神力,既然劫数已经通过了,以后必须再接再厉,心怀良善,造福四方啊。”
师父恭敬地拜了拜,说道:“谨遵酆都大帝之旨。”
“你怎么知道我是酆都大帝的?”
“只要观神态便知。”
“聪明。”酆都大帝笑了笑。“只是你害的我跟某人的打赌又输了一回,虽然说奖品也就只有一根南瓜藤,不过输了还是有点可惜。”
师父说的很仔细,我也听得很认真,等到他说完,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主人热情地招呼我们下去吃饭。
可能是因为师父交了钱的原因,今晚的饭菜特别丰盛,有草根炖的鸡汤,酱鸭子等等,主人还给我们每人夹了一个大鸡腿。
“吃啊,我们自家养的,特别好吃。”主人笑道。
我低头看了看那个鸡腿,张口想吃,想了想刚才师父被砍到连刀都卷刃的脚踝,还是吃了一口白饭,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酱鸭子,本来想夹一块鸭头的,想起师父刚才说自己眼睛被戳瞎,脑袋被撬开,我又吃了口白饭。
连吃两口饭,想喝一口汤配一配吧,汤是猪肚汤,我又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师父说那家的男主人手伸进他肚子里捞肠子什么的,我还是选择了吃白饭。
我暗自决定,我再也不要在吃饭之前听师父说自己的经历了,明明是一桌丰盛的大餐,到最后落的只能吃白饭,配青菜。
“是不是我妻子烧的饭不好吃啊?”
“不是不是,只是我这位小徒弟没有什么胃口而已。”师父解释道,他今晚倒是吃饱了。
我看天色也晚了,我想,黑白无常交代我的事情我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好了。
回到了我们自己的房间,我洗漱一番,念完了经,就打算睡觉了,主人帮我们把房间收拾得清清楚楚,被子还散发着清香的肥皂味,怪不得这里叫做家乡村,确实是比家乡还舒服啊,我伸了个懒腰,掀开了被子。
“我去!”我忍不住骂了一声,被子里面居然有一个白白的脑袋瓜子正在冲我笑,八颗牙齿白闪闪的。
“白无常大人,你能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出场啊,我的心脏还是挺脆弱的,而且我的心脏也没多余的,吓坏了没地方买啊。”我说。
“我只是我的分身而已,自然没有本体长的那么英俊潇洒,而且我这不是来看看你的进度如何吗?”
“本来是想要尽快帮你们找的,不过刚才酆都大帝忽然来了,我就一下子忘记了,现在我也困了,不如明天吧。”
“这可不行啊,小兄弟,十万火急的事情,你给我紧着点儿,你师父那里不是有什么药丸之类的吗?我限你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之前就把事情给办好,不然就算你欺骗鬼差。”
“这是什么意思啊?”师父走进房间里,看到床上的头颅,淡然问道。
白无常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就化成了纸做的圆球,自动焚烧了,焚烧之后,所有纸灰飘在了半空中,顷刻消失不见。
“这些鬼差,真是鬼的不得了。”师父无奈地笑了笑,又从怀里拿出了上次给我吃的那种药丸。“看来我们今晚又要通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