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钱没有?明天中午之前再不交钱给我滚蛋!”另外一边的护士很不耐烦地对一个正在发病初期的老婆婆说道。
“求求你再宽限我一天吧,我儿子马上就会来给我交钱了。”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吴永华。”
“昨天就已经死啦,被我们丢去后山了,不会有人给你交钱了,快滚吧,医院里本来就位置不够,你一个没钱的人别挡着人家有钱人来看病。”
“不可能的,我儿子不会死的!”
护士撇了撇嘴,直接把她的铺盖卷了起来,打算扔出去。
“妈,我来晚了,这是给你交住院费的钱。”师父走上前去叫了一声,极短的时间里面,他已经通过老婆婆的记忆得知了她儿子的样子,并且伪装得跟她儿子一摸一样。
“吴永华?不可能吧,昨天是我亲手给你白日见鬼了,我的亲娘啊!”护士的脸瞬间煞白,逃一般的冲回了病房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婆婆自己也糊涂了。
“昨天我病的厉害,他们以为我死了,给我扔到后山,没想到我命贱,喝了一点山泉水,又活过来了。”师父说道。
“儿子!你没死,妈就高兴了,儿子乖啊。”老婆婆把师父抱在怀里,不停地摸着他的头。
我在一边暗想,如果这个六十岁的老婆婆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不仅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一个嘉庆年间出生的,论辈分可以做她曾祖父的老爷爷,她会作何看法?
“咦?这不是铁柱吗?你怎么来了?又没病,在这里挡路干嘛?医院本来地方就小,你还来凑热闹,快走吧。”豆花店的女儿扯下口罩不耐烦道,她的额角全是汗,看来确实是很忙。
“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说道。
“没有!你们两个什么医学常识都没有的大老爷们也帮的上什么忙?要超度去外面超去。”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一个男人大声喊叫着:“怎么全是些女孩子,有没有几个能搬能扛的?这里尸体太多了,需要搬到后山去,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你们当我是铁做的啊?”
巧了,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师父用了一点儿法术让老婆婆先睡了,我跟师父两个人充当起了抬尸体的帮手,师父两次变身,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幸好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开始帮工之前,师父把牛眼泪擦在我的眼皮上,我眨了眨眼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就拥挤的医院里一下子变得更是水泄不通起来了,几乎每一个病人身上都附着一两个鬼魂,多的甚至有十几个鬼魂,一起啃食着病人的精气,表情就像是抽着鸦片的鸦片鬼一样满足,有些鬼魂还会聚集在一起聊天。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这是活人的地狱,却是鬼魂的天堂!
来来往往之中,我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走过,这让我的心“腾”地一下子瞬间收紧了,继而疯了一样地追了过去。
那是杨喜娃!他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上一次尸猫灭尽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会消失那么久自有他的原因,但是放过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此时我更想知道的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群鬼都趁乱来啃食活人阳气,难道他也想要来分一杯羹?
“杨喜娃!你站住。”我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杨喜娃却早已经不见了。
我有点儿迷糊,不知道刚才那一眼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铁柱,干什么呢,快过来!”师父说。
我刚想要说话,师父又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现在往上冲想干嘛?无准备的仗别打,他走了就让他走。”
我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身后,虽然还是有点心痒痒的,不过师父说的也没错,现在的我顶多就是一条咸鱼,就算我冲上去了,也只是一条勇敢的咸鱼,如果杨喜娃伤势恢复得足够好,我还很有可能会变成清蒸的咸鱼。
“你们两个有没有生病?没生病就最好小心点,我都咳咳咳咳咳咳怕是活不久了,昨天还没有的,才几个小时,就传染了。”扛尸人说道,他身上萦绕着的黑气特别重,这自然是因为直接跟尸体接触的关系。
虽然人身上也有死气,但绝没有尸体上的死气来的重。
“看你身子骨结实,不会有事的。”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给他镀上了一层结界,可以暂时抵御黑气,但是已经渗透进去的黑气就没有那么容易消除了。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整整一个房间的尸体,男女老少全都有,他们全都闭着眼睛,身上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模样,严重的,七窍里都开始流脓水了,苍蝇在脓水旁不断地搓脚,不是很严重的甚至还会微微颤抖,好像都没有死透。
鬼魂似乎特别中意这样将死未死的人,在他们魂魄所在的附近拼命吸食着,带着绿色、紫色、黄色的光芒就从他们的七窍里跑出来,到了鬼魂的腹中。
更夸张的是,有的女鬼两腿叉开,坐在没死透的男人上,整个身体往下扑,人和鬼就那么贴合在一起,嘴唇对着嘴唇,男人的嘴角还带起了微微的笑容,殊不知人家是冲着弄死他来的,而不是在关照他,真是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扛尸人一边用白布裹着尸体一边说道:“有些人是还没有死透,但是该把机会让给病情更轻的人了,不然大家全都得死,你说呢?你们也能看的出来,死在这里没人收尸的,都是穷人家的,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都是用棺材装走的。”
“是啊。”师父抢在我面前回答,“别傻站着了,开始干活啊柱子。”
“哦。”我看着这么荒唐的画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哪里还想的起来干活。
把一具具温热或者僵硬的尸体抬到木板车上,再拖上山,着实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我们就这么循环往复地干着活,直到一个男人忽然朝我们发疯似的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