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师父两个人在医院里一边偷偷驱逐着鬼魂,一边做着苦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鬼魂比起以前单独行动的时候嚣张多了,根本不怎么害怕我们,有的还会做出恐怖的表情来吓唬我们。
“道长!救救我吧,我记得你们,你们是道长,快给我贴一道符,救救我,或者让我死个痛快,求你们了!”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抓住师父的手腕不住的哀求。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走廊里面的人的目光都朝我们看了过来,我们有点尴尬起来,本来是想要低调行事的,没想到碰上了认识的人。
“好像是上次来过我们镇子上的两个人,是道长吗?”
“好像是道长吧?上次我看见他们走在街上拿着罗盘道长!快救救我们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大家谈论了没两句,就全部朝我们扑过来,好像已经把我们当成了救命稻草。
“等一下,听我说……”师父的声音被大家给淹没了。
他们不断的涌来,扯着师父的袖子,把师父的衣袖都给扯没了,幸好师父不叫唐僧,不然他们一定会把师父生吞活剥了的。要知道,我们是很想帮助他们的,但是也得给我们一点空间和时间不是?至少也该留几分钟让我们把情况解释解释。
“谁的钱掉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快去捡钱啊。”有一个人喊道。
不知道是谁在走廊尾巴掉下了好多钱,大家又一窝蜂朝那里拥过去,我和师父才暂时解围。
“快走快走,把这几具尸体扛去后山再说。”师父推着木板车,我在后面帮忙,逃也似的暂时离开了医院。
忽然,车子的分量好像减轻了不少,原本沉甸甸的车子一下快了起来,师父却停了下来,原来是加蓝凭空出现在了路中间,想来刚才在医院里忽然多出来的钱也是她搞的把戏。
“一青,你生病了。”加蓝快步走过来问道。
“谁生病了?忙着呢,让开。”师父挥了挥手。
“你还说你没有生病,那这是什么?”加蓝白皙的手抓起师父的手臂,上面全是道道血痕。
这场瘟疫最大的特点就是咳嗽——低烧——全身发痒,然后就是死亡,一个人全身发痒,就会不断地挠,挠到皮肤溃烂都不停手,所以几乎每一个生病死去的人,身上都会遍布着伤痕。
师父身上的伤痕自然不是生病得来的,只是当初藐视天庭的罪过在身,每次季节转换时的一个节气,都会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这是……”师父一下子卡壳了,他原本穿的是一件长袖衣服,只是刚才被那些人给撕烂了而已。
“说不出来就是生病了,你还骗我。”
“谁有心情骗你?”师父甩开手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你手臂上的抓痕?”
“我懒得跟你解释,铁柱,我们走。”师父闪躲着加蓝的目光,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着师父的脚步走着,猛然回头,只见加蓝还站在原地。
后山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加上我们新添的,少说也有一两百具尸体,他们的魂魄还在其间游荡着,有的福德厚重,黑白无常来接引下地府,有的没什么福气,自己死了都不知道,照样是浑浑噩噩的。
不过这两种人都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介于“我死了,我好害怕,我该去哪里报道?做鬼有什么福利?”的状态中不知所措,我们一个下午都没休息过,这时也就将就地坐在石头上休息休息,顺便跟新鬼指导指导,传播一下“新鬼手册”之类的入门资料。
后来实在忙不过来,干脆叫来了急需功德的黄大仙,它随便附了个倒霉鬼的身体,办起了一个小讲座,群鬼都围在那里认真听着,我们又空闲了下来。
后山不仅有死气,还有熏天的恶臭,我早就已经用树叶塞着鼻孔了,但是那股臭气还是契而不舍地跟我打起了招呼,之前在道观里面,就是焚烧那么一具尸体,就已经让我跟豆人两个人相拥而吐了,如果是焚烧那么多具尸体的话我简直不敢想像。
“师父,我们真要把这么多尸体全都那个什么吗?”我连“烧”字都不想说,生怕一说出来就条件反射地想吐。
“当然,我想通了,与其一个一个拦着别人的送葬队伍,还不如把这些没人管理数量又多的尸体处理掉,那些棺材里的可以放着以后再说。”师父说。
曲线救国才能速度快,这是我跟师父二人在挨了两棍之后得出来的真理,反正有钱买棺材的也只是少数人家。
“那我们就开始处理吧。”
“铁柱啊,我问你个问题啊,为师平时对你们怎么样?铁柱?你去哪儿了?”师父说了半天话,忽然发现我不见了。
“师父,你放过我吧。”我在他身后的一棵大树上躲着。
每次他一这么问我,就是有事情不想做,企图推给我,我已经被他搞怕了。
“你害怕什么,是好事。”
“你保证。”
“我保证是好事,我是做师父的人了,怎么会坑害你一个小徒弟呢?”师父语重心长地说。
说的也对,师父都是将近两百岁的人了,还是曾经以道长身份受过嘉庆召见的人,应该不会坑我的,我就再信任他一回吧。
想到这里,我慢慢从树上下来了。
三分钟之后,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我特么居然还真信了师父的话,我特么怎么这么蠢!
师父所谓的好事就是叫我焚烧尸体,而他要去邻省找草根求助。
“这当然是好事一件啦,焚烧尸体,功德无量啊,臭就臭点儿吧,不怕,啊,乖乖。”
“去你的乖乖,我要回树上躲着!”
“你再说一次?”
“去吧师父,乖乖留在这里等你跟草根叔叔。”看着师父的脸色骤变,我赶紧改口。
“师父真是没有看走眼!”
他摸着我的头,我笑了笑,心想什么时候出师了非得跟你干一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