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到这个镇上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很荒诞,居然有人围着尸体跳舞,还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要*****妇女,但是仅仅过去一个下午,我就深切的意识到,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让人性在这么短时间内扭曲的,不过是绝望而已,绝望,像海草一样紧紧纠缠着所有的人。
原本和谐安宁的小城镇,到处都是抢劫,凶杀,各种犯罪,很多因为害怕疾病而疯了的人也满街游走,肆意破坏着公共场所,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是大门紧锁,大家连上街都要结伴同行,只听见到处都有嚎叫声,哀呼声,听得人心里跟刀割一样难受,我跟师父两个人虽然有心帮助,但是也管不过来这么多事情。
豆花店的老板娘女儿已经自告奋勇去了医院,我跟师父又制止了一起抢劫事件之后,气喘吁吁地坐在某家店门口休息,只见远处又有一个卖水果的妇女不住的咳嗽,头顶一股浓厚的黑气缓缓上旋,我抱怨道:“这里都变得这么混乱了,也没有一个管事儿的出来管管吗?”
“我哪儿知道他们去哪儿?不过就算他们想管也不一定管得了,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可以解决的范围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有两件,第一是从根源上消除瘟疫,第二是安抚人心,这些恶劣事件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人心不稳。
消除瘟疫,我们加把劲儿,说不定还能多少解决一些,安抚民心的事我可真没有经验,是该把草根找来了,他一个前世县令,比我们懂得怎么笼络人心。”师父说道。
“话说,我怎么感觉有点儿冷?”
“我也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我们两个人一起朝后面看去,只见这条街唯一开着的店铺里面,一个老板打扮的矮小男人正在柜台里站着,冲我们阴邪地笑。
柜台外面摆着七八张桌子,每一张桌子旁边都有人在吃饭,有的是独自一个人,有的是三五人凑在一起,说是人,只是为了方便表达,实际上,这些“人”跟尸体也差不了多少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靠近窗边的,是豆花店的那个大姨,她肚子上的那道伤口还没有缝上,正在往外漏着红红白白的肠子,靠里面的那张桌子上,一个脑袋弯曲成一百八十度,身体坐正了,脑袋就朝后面去了,脑袋正了,身子又反了,总是吃不上饭,着急得很,旁边还有那个上衣敞开的猥琐男,他脑门上扎着一根钢钉,应该是被钉子给扎死的。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黑眼圈,眼睛深深地凹下去,嘴唇黑紫,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什么东西,好像八百年没有吃过饭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店里一股阴气缓缓流动着,地面上一层浅薄的黑色烟雾向上飘着,它们但凡是触碰到“人”的皮肤上,皮肤就变得腐烂,流脓,有的人脚上、手上甚至都露出了白骨。
破碎的血肉就在他们的脚下踩着,但是他们依然麻木的吃着饭,没有任何人去在意自己的皮肤变化,也是因为这层烟雾,整个店铺都显得很不真实,好像师父大圆光术里的幻境一样。
“师父是鬼啊,快抓住他们!”我脱口而出。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再仔细看看,他们吃的是什么?”师父把我拉了下来。
刚才光顾着注意这些人,师父提醒之后我才发现,他们碗里的根本不是食物,而是蜡烛和纸灰。
“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老板是好心送这些人上路的,明白吗?”师父在我的脑门上轻轻一敲。
“一青道长,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那个矮小男人从柜台里面走出来,作揖说道。
“黄大仙,最近功德攒了不少,都可以附体了。”
“哎只是想要多做些好事而已,看他们实在可怜,虽然生前多少都有犯些错误,毕竟都是穷苦人家,就自掏腰包,让他们迟顿饱饭再上路,对了,豆花店的女儿还好吗?她半夜上山去找你,结果又饿又累,晕死在半山腰,我法力不足,只能过了一点儿气给她,把她扛到你道观门外,你家祖师爷小气的很,就因为我以前在他们跟前撒尿,从此不让我踏入你道观一步,真是……”
“她好得很,加蓝房间里有灵气,把她救活了,再多做点儿功德吧,什么时候能化成人形,就来道观找我。”师父说道。
“加蓝?你终于回心转意愿意娶她了?那真是太好了,她前世为你受了不少苦。”
“打住打住,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师父一听到他谈起加蓝,跑的比什么都快,转眼我们就到了另外一条街,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会附体的妖精就是跟我们住在同一座山上的黄鼠狼,有三百年的道行,最近正在准备着幻化人形,所以做功德做的很积极,豆花店的女儿就是它救回来的。
“师父,我们往哪儿走啊?”我说。
“去医院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鬼魂趁乱偷食病人的精气,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师父指了指前面,正好就是这里最好的一家医院。
说实话,我不想进去,就算光凭想象我都能想出来里面是多么凄惨、压抑的一番景象。
从病房到走廊都摆满了床铺,有些没有床铺的只能打地铺,更可怜的是连地铺都没有的,只能蜷缩在角落里面,因为病人太多,医生护士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把他们给踩了。
到处都是咳嗽声,到处都有人在抓着自己的皮肤,甚至在用小刀一刀又一刀割着自己的皮肤,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血迹,好像只有自残能够带给他们暂时的欢快,至于后果,已经懒得去想了。
“妈妈,你别抓了,你的皮肤一直都在流血。”
“别管我,你滚开!”一个女人把儿子推到一边,继续抓着自己的胳膊,支离破碎的指甲下面是模糊的血肉。
就连师父也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挡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