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童小离寻了个人多热闹处坐下,左右张望了下,却没有发现巧雨的身影,于是也没了喝茶的心思,只是竖直了耳朵听旁人说话。
可直到她在这个位置上坐够了两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肥猪脸”的谈话,荤话黄腔倒是不绝于耳,得亏她脸皮厚,才能面色不变地稳坐如常。
虽然如此,她依然难得地拿出了十足的耐心,生怕错过任何消息,愣是在这坐到了日光西沉,见时候不早了,才又起身离开。
她一路向城北而去,路过桃花林时,略微驻了足,见桃花树的枝桠层叠交替,生机勃勃,只怕不时就要开花了,心里无端地生出些许期盼,莫名地欢喜起来。
桃然居——
墨林依旧抱着佩剑守在房门口,身边落了个人时,他照旧拔剑出鞘,将剑横于对方胸前,冷冷地盯着来人。
童小离见他这和前日晚上几乎一致的举动,开口道:“你家公子让我来的。”
墨林认出她是前几日晚上被自己扔下楼的姑娘,心里不信,将剑又往前递了几分。
童小离无奈,这次可没有信物了,要不先下楼洗把脸再来?指不定这一根筋的“呆子”会愿意放昨晚的女子进去。
她正欲做此打算,屋内的人像是察觉了她的到来,隔着屋门道:“墨林,放她进来。”
墨林听了,收回佩剑,让童小离进了屋。内心开始困惑:公子最近怎开始与女子有了纠缠?昨日晚上来了一位,今晚又来了一位……看来明日得让厨房多熬些补汤,免得虚了。
童小离进屋后,屋内没有点灯,一眼望去没发现屋里有人,直到看见窗边的阴影里有一人的轮廓凸显了出来,她才放下心来。
她在矮凳上坐下,眼光如同昨晚一样在桌面上搜寻着,可这次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物件。
她一日没怎么喝水,嗓子干涸得要命,只好向窗边那人道:“你这可有茶杯?想倒点水喝。嗓子快冒烟了。”
某人面不改色:“没有。”
“没有?可我昨晚明明……”
某人打断她:“昨晚是昨晚,今晚是今晚。”
“……”
童小离见喝不了水,立马一副蔫了的样儿,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
白栩见了,沉默半晌后,不禁出言道:“听闻这桃然居的‘桃花醉’乃天下一绝,晚些时候,我请你喝。”
童小离闻言,心中大喜,骤然抬起头来,睫毛忽闪一下,欣喜地盯着白栩,只觉得此人现在在她眼中的形象变得异常高大伟岸,之前让‘呆子’扔她下楼的事情完全可以一笔勾销了。
“此话当真?”
“自然。”
“兄台既然诚心交朋友,我童小离自然也不是吝啬之人,你等着,我这就掏个东西送你。”
可她忘了自己现在已是‘穷’途末路,哪里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掏了半天,也只掏出了一只白色小瓷瓶。
她认出这是给‘肥猪脸’用剩下的媚骨香,虽然在她眼里比不得‘桃花醉’贵重,可也是常人不易获得的东西,于是伸手递到白栩眼前:“喏,这个给你。”
白栩看了这小瓷瓶两眼后,便用两根手指捻起瓷瓶,用一方白帕包起来,方才收到柜子里。
童小离见了,上前一步,伸手用力拍了拍白栩的肩膀:“兄台,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啊!有机会要好好享……啊!”
她这‘好好享用’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手下的肩膀不知何时撤开了,于是她往下拍的动作突然落空,一掌拍在了窗框上,疼得她五官都揪在了一起。
她不怕挨打是因为恢复得快,而不是因为不怕痛。更何况,挨打的时候总是能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而像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挨了一记,似乎令人更加疼痛难忍。
她忍住哀嚎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仔细查看,这一眼就看到自己红肿了一圈的小拇指,顿时泪眼汪汪,“呼呼”地开始吹气。
白栩这个罪魁祸首,无动于衷地瞥了她一眼,径自往外走。
“走了。”
童小离没反应过来,半天才呆呆道:“去哪里?”
她现在才看清这人一身夜行衣的着装,发带也换成了黑色,连脸上的面具都取了下来,代之以黑色布巾罩面。
这……是要出门做贼么?
白栩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她人还愣在原地,好心答道:“去赵府。”
“哪个赵府?”原谅她一直没有记住‘肥猪脸’的名字。
“……”
***
赵家大门口附近一处墙角的阴影下,藏着两个人。
童小离伸头往大门口瞧了瞧,见无人进出,也看不出白栩带她来这里的用意何在,只好转身抬头问道:“来这里做甚?”
她这一抬头,就发现对方也正盯着她瞧,两相视线相交,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第一次看清了白栩的眼睛,连眼睑上的睫毛都根根分明。
这令她不由得红了脸,莫名地呆了。
直到一方白帕贴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擦拭起来,她才如梦初醒,傻愣愣地问:“你在做什么?”
面前的男子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告诫她:“小声点,不要说话。”
于是她不动了,乖乖让他将脸上的东西擦了个干干净净。
白栩本想将帕子给她,让她自己将脸擦干净。可又觉得这女子做事实在令人不放心,怕连擦脸都能擦出问题来,只好自己动手了。
“你可有打听到赵汇的消息?”
“我在百花楼大堂坐了一日,他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童小离又忍不住问:“所以你带我深夜来此,是为了探听消息的吗?”
“不全是。”
“那是来干什么?”
“先下手为强。”
这话一落,一股大力袭来,童小离的身子一倒,往阴影外摔去,成功地引起了门口侍卫的注意。
直到她被两名侍卫拖走,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白栩给卖了。这厮竟然一把将她推了出来,送入火坑。
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说要帮她,原来竟打着其他主意。
她怒气腾腾地向那一处墙角看去,却发现那道挺拔的身影早已消失,不知何处去了。
好哇,竟然是蓄谋已久,难怪还好心给我擦脸。说来,自己如今这副模样若入了歹人的眼,岂不更加危险?
童小离彻底放弃了挣扎,一脸抑郁,任由侍卫将她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