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怡红院]
“唔...”宛凝刚行至门口,牡丹的浓郁芳香,充盈着鼻腔,竟与其它青楼中浓重的脂粉不同,一时之间,更是好奇这花魁的才气。
“哟,这位客官,里面请。”一位身着头戴簪珠金钗,身着玫红真丝牡丹曳地裙,肩披翠色绢帛的老鸨,挥着绣绢道,“公子,您看起来可是面生啊,不知...可有喜欢的姑娘?”
未待宛凝应声,老鸨便招来一排姿态摇曳,身着锦绣绸缎的女子,笑道,“您瞧一瞧,看看这些个姑娘里,有没有中意的。”
宛凝拂手示意她们离开,笑道,“听闻这怡红院的花魁...”
老鸨心下了然,微掩笑容,挑眉道,“那公子来得可真不巧,这花月啊,这会儿正备着歌舞呢。不如,我给您定一间屋子,您先歇息会儿?”
宛凝笑道,“便劳烦您了。”随即自腰间的锦袋内拿出一锭银子,搁在老鸨手上。老鸨掂了掂重量,随即搁在嘴里咬了一口。
“哟!没想到他这番清秀的模样,还是个富家子弟。”老鸨心道。她笑道,“来来来,您里面请。”随即唤来店内的小厮,轻声说道,“给我好生招待着,可别怠慢了这位贵客。”
[京城.怡红院]
“花月姑娘,宾客已等候许久,如今可是能登台表演了?”老鸨站于窗扉畔,望着屋内,唤道。
“急什么。就来,就来...”
暖风卷起细腻的朱红纱帘,便瞧见一女子,正斜倚着床榻,左手杵着面颊,右手染着胭脂。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似松针般细密织于眼睑,遮蔽着潋滟烟波,眉心的一点朱红,似牡丹般被微卷的发丝掩映。
其身着黑缎长服,衬得本就细腻白皙的肌肤,更如花瓣娇嫩。玉肩处的衣襟微敞,向下漫着鱼鳞状的金属纹路,愈发浅淡,直至凝集为星点。
花月凝视着身前人,笑道,“国师今日怎有空来我这怡红院?定是不像单单来讨一壶酒,这么简单罢。”
“几年未见,你倒是还是那般伶牙俐齿。”景行回首笑道。
花月垂眸,拢着衣襟笑道,“好了...我素来心直口快,绕圈子的话倒也不必多言。您亲自来此,可是有何指教。”
“可谈不上‘指教’二字,不过是想让你帮帮我那不听话的侄儿。”
“...苏澈?”
“正是。前些日子,从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苏辙与那沈旖珊定下了姻缘。”
花月暗自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关系,继而笑道,“你知道的,我这怡红院...是从不掺和朝堂之事的。身为主子,纵使我如何想偿还您的恩情,可是也要依照着对他们的承诺呀,您说是不是...还望国师切莫要强求。”
花月眼见着屋内香炉内烧着的香木渐渐成灰烬,想着是时候出去迎客了。见景行神色凝重亦再未言语,便下了逐客令,“国师,您看...这时候不早了,还是请回罢,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说罢,花月便起身,“呼——”,应声吹散了屋内燃着的薰香,耳垂处的掐丝琉璃坠随之摇晃,她又抬手将衣裳整理妥帖,方才转身离去。
厅内。
“看,是花月姑娘!”
“是啊,终于等到了,今个儿可算是没白来一趟。”
厢房内的宛凝瞧着众人口中的花月自回旋的阶梯缓步行来,裙袂似微漾的湖水,轻扰心弦。花月垂眸,朱唇微勾,左手扶梯,右手执牡丹花汁绘成的折扇,盘花绣鞋在香木楼阁上轻踏,奏出清脆的音阶。弯曲的发丝,一半盘作蝶翼状,一半耷于左肩。
“咚——咚”花月迎着鼓点,一个飞身行至台上,水袖漫舞,无穷的牡丹花瓣自琼楼之上坠落。
鼓声骤然转急,花月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玉手挥舞,数十条红色绸带轻扬而出。
顿时,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宛凝翘着二郎腿,手中的瓜子不停地往嘴里递,面颊上下伸缩着,笑道,“唉,真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此等容颜,竟连我与之相比都逊色三分。”说罢,又唤来小厮添上些茶水。
一曲终了,花月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桃瓣儿般秋眸环视着四周,轻声道,“多谢诸位光临此地,小女子便先行告辞了,还望诸位尽情享受。”
宛凝闻此,见也无舞曲值得一赏,便颇感无趣,只得将杯中残茶饮尽,又以手腕拭去嘴角的水珠,便提起裙袂,款款离去。
行至阶梯处,恰与花月的目光相触,宛凝便颔首道,“早些日子便听闻花月姑娘的名号,近日楚某有幸窥见,着实痴醉。”
“多谢楚公子赞赏,说来毕竟是谋生之技,若是平庸了些,那便是在诸位面前展露,倒也是没趣。”
“哦?花月姑娘确不似这风尘女子,他人说何便如是应和。姑娘反倒事事皆有自己的考量,比起寻常女子可聪慧的多。”楚宛凝笑道。
花月闻此,只道,“只是陷得久了,看得透彻些罢了...”随即颔首离去,未尽的言语被风携去。
陷得久了?楚宛凝峨眉微蹙,疑惑地转身,却正巧在花月的耳后,瞥见一个朱红色的印记。就好似...一朵菡萏的牡丹!
宛凝思虑着心中的困惑,那印记,倒是不像以朱红染上的,倒是像胎记。可...寻常人家的胎记,又怎地会如同此般栩栩如生?她一时之间竟难以寻得一妥帖的答案,便只得将疑惑压至心底,迈步走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