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恭敬含下腰,说了道谢的话,行了真诚的礼。
李婆婆一时哑语,一句话也回不出口。
阿桩和小媳妇呆呆的看着小包子起身,告别,随后朝陆姑娘所去的方向一分不差的跑了过去。
“婆婆,这孩子好生聪慧啊……”小媳妇满面羡慕,“陆姑娘真有福气,生下这样懂事的孩子,不知道小铃铛以后会不会像他一样懂事伶俐呢……”
李婆婆神色却凝重,也有歉意,“总觉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陆姑娘可别出事了……”
“娘,又不会像六年前陆姑娘出海的七月一样,又是发水又是起火的,镇子险些都被淹没了……”
阿桩劝话,“陆姑娘福人有天佑,你别杞人忧天了……”
天凉睁开眼,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戴着面具做在她对面的君无意。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如上次一样,被君无意施于一层蓝光护身,双手双脚,都以海草捆绑在了一颗巨石之上,动弹艰难。
君无意好似没发现她在动作似的,左手拿着一块木头,右手持着尖利的短刀,神情专注的以刀刻木,在雕琢着什么……
天凉开始挣扎,手才一动,便听对面君无意出声提醒:“不要枉费力气,你挣不开的。”
她果然发现自己挣扎一下,海藻便自发捆绑又深一层,仿若要陷入她皮肉里去般的紧窒,在这海底浮力中,挣脱就变的极为困难了。
“我应约而来,你该把我们约定好的东西全部告诉我。”
天凉出声质问,君无意没听到似的,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在转刀摩刻,雕琢着手中之物。
“君无意!”
天凉怒唤一声,便听面具下的他头也不抬的回了话,“我们所约为七月十五不是么?那么我便没有提前告知你的义务。”
“上次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你便将我推上了海,怎么,这次你有能耐囚我三天?”
天凉语气冷讽,君无意终于放下了右手刀刃,抬起头冷道:“不识抬举,上一次,我是怕你陆蓝提早死了,才将你送至海上。”
天凉皱眉,面目不解,这人在说什么混话?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上岸时,衣未湿发未散,身体一直躺在那帆船之上么?”君无意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天凉身边,弯下腰俯视她,“那时只是我初修此法,还没有将你人身带入海中的能力,也是为你多下些套法才故意将你半魄拉入海中,确保你七月必赴约而来。”
“半魄?”
天凉重复一声,君无意哼笑,“像我们这种人,都为半身半魄,你陆蓝身为苍巫族人,竟连这个都忘了,果真是悲哀。”
苍巫族……
她眉心一跳,许久才静下起伏的心思,继续试探问:“我们这种人?君家人,和苍巫人?”
“曾在百年之前便被古幽选定之人,我们两个家族的人,可是这四玄的佼佼者呢!”君无意看出她试探的心思,呵呵一笑,放下右手刀刃,递出左手的东西,转话问道:“这个,我雕的如何?”
天凉本想继续追问,却在他递上那东西时,瞳孔一紧,满目诧意,“你……怎么会雕这个?”
“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君无意将东西扔到她身上,面目嫌弃,“我自然会刻这东西,这可是当年你陆蓝亲手教我的,说是带在颈中便万事不怕,有人庇佑,能赋予人勇气与希望……”
他顿了一顿,转身过来,恨声鄙嗤,“你这骗子!”
天凉看着那略带恨意的目光,只觉读到的是感伤,和几分被欺骗的懊恼……
君无意恨的,也许不只是灭族,还有着她对友情的背叛。
毕竟这东西,若非与她交情过厚,她定然不会教人携刻。
这木雕,正是她在前生时最重视的,陆家徽章形状。
“你还没有回答我”,天凉没有向君无意反语任何话,而是将话题带了回来,“苍巫是什么?半魄又是什么意思?”
君无意勾唇冷笑,“你不是向来聪慧又善于察言观色么,难道这么多线索和例子摆在面前,还猜不出任何东西?”
天凉愣了下,望着君无意半晌,倏的语带惊异问:“你莫非现在……根本不是……”
“对,也不对”,君无意落座于石上,声音冷清,“常人死后,为死躯,而君家和苍巫,皆因特殊能力,为半身半魄,也如字面之意,半魄脱离时亦不会造成立即死亡,只需在十二个时辰内回归半身便可。而他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当面临死境,当初无法婉转时,可在临终之前,将武气凝结为魄,在世间弥留十二个时辰,极尽其能的为自己寻得最后的复生机会!至于为何我言不对……”
君无意指了指自己,“因为当初我尚为亡身时,便被人强迫凝成魄神出身,游经飘荡了近十个时辰才终于在废墟中寻到被烧成这幅模样自己的身体,而却又因我被君无寻强迫凝玄魄出身,致之现状仍是这幅不能见光、只能待在海底的鬼模样,并且一生,都只能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君无意说到最后几句话时,神情激动,那面具下的眸几度压下了欲爆发的怒火,姿态痛苦的强忍着。
十二个时辰等于二十四个小时……
时间,刚好对上。
天凉并未答他的话,只是沉眸在心中低算时间。
她对君无意的话仍是一知半解,但这几句话,却是为自己那些猜想提供了更坚酌的证据。
“半魄……”天凉低喃,“那么一如我所想,还有机会了……”
君无意却未听到似的,愤慨高声言语:“君无寻,牺牲了君家,保了你,害了我,你以为自己改名换姓就能逃避这一切?你陆蓝和君无寻,毁的不仅是君家,毁的还有我的人生和全部!至今,我竟还清晰的记得你教我雕刻此希望之物的东西,陆蓝,你说,你要拿什么来赔我这无法挽回的一生!我要赌这最后一把,我要拿你来祭祀我君家死去的亡灵,更要用你的血来破除诅咒,唤醒我君家亡灵,要你陆蓝死无葬身之地……”
君无意此时控制不了情绪的大步走上前,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颈,一字一句带着恨,手劲随着言语愈渐发狠,连身旁玄息都变的极为絮乱躁狂。
天凉手脚被海草捆绑,火武在水中不能施发,这时脖间那双大手仿佛要将她脖颈掐断似的越嘞越紧,以致于她感觉到空气稀薄,不得不出声制止,“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