圻暄见她仍旧不言,眸中闪过落寞,转身迈脚,朝顾子语候着的马车方向而去……
啪。
手腕被纤细的指握住。
身后,响起了女声低言,“等一等。”
圻暄转回身,望她不语。
“桃酥……我去给你拿桃酥。”
天凉慌张说了句,急忙跨回落云阁,圻暄微微侧首,望着她的眸子里多了柔和。
厉姑娘,你何时能坦率一些,让圻某离前,更心安一些,笃定一些?
你知不知,圻暄,也是有担忧,有不舍的。
天凉顾不得跟家仆们打招呼,匆匆回了自己房,拿了那盒冯怡留下的桃酥后,返了回来,交到了他手里……
“这是……我平生最喜欢的东西”,天凉有些气喘,扶着胸道,“你拿上。”
圻暄将锦盒收了起来,低语:“厉姑娘费心。”
天凉此时平复了喘息,立直了身子,抬起润红的脸面问:“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自己曾说过的话,可记清了?”
圻先生望着她,长睫下的瞳仁玉色盈盈,“我记得。”
“你这话,我记下了,来日你若是不认账了,我也好有个对证。不过……”天凉唇角兴起笑靥,“话说在前面,我的就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特别是男人。所以……这位大先生,你最好继续自己洁身自好的品行……否则……”
天凉眸一眯,哼一声,只威胁了半句。
厉小姐这承诺,这誓言,不宣则已,一宣惊人!
圻暄望她而笑,“好的。”
天凉上前,也不顾是在落云阁门前,也不顾这四周是否有行人路过,更也不顾这是保守的古代和自己众人皆知的厉将军身份……她踮起脚尖,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费力的凑近他,抬睫热息微吐:“先生,你应该给我一个离别之吻。”
先生垂眸低首,含住了她水泽光润的薄唇,清凉的舌宛若绘笔勾画轮廓,记载芬芳,品味香甜,要将那份柔软永远嵌在了自己心里似的吻的深切,用力。
离别之吻……
天凉此时不会知,在未来的某一刻,她会后悔,后悔那时,若说的是告别,而不是这离别二字,该有多好……
日头明耀,春风已有凉意。
行人匆匆,落云阁拂柳树下相吻的身影缓缓分开,女子眸清如雪,面润如霞,男子丰姿卓越,平淡的容颜不掩纤华不染之韵。
“一路顺风。”
天凉松开了他的手,圻暄在望她一眼后,也不再逗留,转过身,缓缓朝那该去的方向去了……
她知道他是可以以武息离的更快,却是在这样慢慢的走着,与她分离,她亦是立在原处不动,定望目送,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低头转身,回了落云阁。
我记得。
那一句誓言,她永不会忘,只是来日再见,谁也不知,可还是这幅光景,而那句相许的誓言,又可会真正的兑现……
你愿嫁。
我便娶。
凤京栈道十里外,一道淡光闪过,落下了行姿若仙的修长身影,顾子语靠在马车旁闭眸小憩,在察觉到动静时,立即睁开了眸,目光落在了缓步前来的先生身上。
“先生……”顾子语唤了一声,满目疲色。
“这些时日辛苦了”,圻暄走到马车前,对着风尘仆仆的顾子语低言,“吩咐要查的,可查到了?”
“先生放心,已安稳留下,我这就接您过去”,顾子语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以蜡着封的信封道,“回时,有陌生黑衣人留了这个后就离开了,子语试了几种办法都无法打开,又担心是否与先生有关,所以特拿来交给先生。”
那信封带着淡淡的光色,以武气封之,十分严密。
而那下蜡处,正是东璟皇族特有的印章所落下的形状,听说唯有皇家最高机密才得使用的印章,这也是只在东璟皇族才会使用的私密之法。
圻暄拿过,未加考虑,拆开了信封,略略浏览过后,阖上了信张,望向远方,未有多言。
顾子语心中有疑,不解开口道,“先生,这莫不是东璟皇族邀您解疑难之事的邀请函么?”
只是这邀请方式,如此不光明正大,很是奇怪呐。
圻暄抬手,将那信封与信张全都化碎在风里……
随着纸张化成粉末飘荡在风中时,大风鼓吹起他的袖,露出了那六道血痕,煞为的鲜艳刺眼,怵目惊心。
“家书罢了。”
圻暄淡答,上了马车,轻命,“启程罢,还有很多事要做。”
顾子语瞳孔一紧,不可思议的望着那阖上的马车布帘,震惊,更大于疑惑!
东璟皇族的书信……
先生称为……家书……
天凉接了邀请函一看,不正是北瑜现今掌权的斡贞族大公主古诺帕丽的大婚邀请函么,而这西凤皇收到此函便将此事全交给了天凉,那么自然代表西凤的贺礼也全交给了天凉,此番天凉必然要顾及西凤颜面不能怠慢的悉心准备了。
由他人代劳送大礼,又长面子又省银子,果然做一国之君的都有老奸巨猾的潜质。
凤京至北域快了要七至十日,慢则满月,天凉索性以备贺礼与路途遥远之由向内侍回了话,说即刻动身,内侍匆匆回宫去报,不至午时,传来了准行的消息。
此旨一下,天凉即刻吩咐樊聪带些人马赶往北瑜,她则即刻前去南诏去东邪山,一月后北瑜婚宴上再行汇合。
与此同时,又与厉天啸见了一面,要他协同简少堂和天暖打理武器坊后,与君小宝一起,穿好男装,带好行囊,拉着那永远在睡觉半死不活的阮美人,坐上马车,由落云阁出发,连夜出城去了。
阮美人自命清高,自命洁癖,自命不凡,自命很多很多……
所以,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阮美人还特意命人修了一道帐帘子,自占一半的空间不说,还将自己与那母子俩隔的远远的,生怕沾上一丁点污秽气息似的。
可惜这帐帘好似没什么成效,马夫快马加鞭赶路时,不闻马蹄声,只闻吵架言。
这已赶了三天的路了。
“为何还未下栈道入住客栈?”阮美人隔着帐帘呵斥,“你厉家马夫都是乌龟么,本先生三日三夜未下车未曾好眠,你可担待的起?”
“阮先生真说笑了,三日三夜未曾下车你是怎么吃喝拉撒的,我这马车没那么高级还自备茅房!我就喜欢这速度,不颠簸不晕车,你若是有意见,行,后面飞去!要是怕迷路,我给您牵个线挂脖子上,一头绑车身上,跟风筝似的借风使力,环保不累空气清新,也省的我厉家马车憋屈了您!”天凉翘着腿,吃着果脯零食完全不在意这人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