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行宫内歌舞升平,那一轮冬日里冷清清的太阳都没有未央殿里的丝竹之声热情,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正奏着清丽优雅的弦歌,不禁让人想到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谚语是这样来的,民间要为太后举哀不准有乐舞之声,可这位大梁天子早已把去世的太后扔在了脑后,没有了太后的束缚、管教,也许更加快活。
《凤蝶仙》是如此的乱花迷眼,身旁新来的美人又是貌若天仙,身姿妙曼的歌女个个身着五彩斑斓的广袖长裙,舞姿婉转优美,就像一只只飞落在大殿中的凤蝶,中央领舞的女子却穿了一件绿色的广袖留仙裙,裙摆中缀满黄金丝,舞姿一起,金光闪闪摇动。
宝座中的天子穿着明黄色的龙服,饮着琼浆玉液,欣赏着歌女的舞姿,还时不时对身旁的美女调戏一下。沈芷蓉娇小玲珑的靠在天子怀里,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瞅着凤蝶仙的每步舞姿,心中却在暗暗嫉妒,她是洪山县高县令为讨好桓逸所进献的美女,一到天子身边就大得宠爱,换成永禄公公的话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病入膏肓的织霞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金蝉又时时照顾她,所以这位新来的美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天子身边的新宠。
“爱妃,你看丽妃的舞跳的怎么样?”桓逸搂着沈芷蓉,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跳舞的金蝉,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能侍奉在自己身边,让他大为欣悦。
“建安城是六朝金粉地,丽妃娘娘的舞蹈当然好了!”沈芷蓉却在时时不忘向天子提金蝉的身份。
一曲舞罢,丝竹已停,余金蝉袅袅婷婷的走到天子驾前,行过礼后当沈芷蓉不存在一般的坐在天子身边,斟一杯酒献给桓逸道:“臣妾献丑了!臣妾不擅舞技,更不如妹妹的惊鸿舞独步天下!”
“惊鸿舞!”桓逸为之眼前一亮,立即离开沈芷蓉移到金蝉的身旁道:“怎么没听织霞说起过?”
“噢!陛下有所不知!”金蝉拈起一枚果脯放在天子的口中,浅笑道:“惊鸿舞需要上百名舞妓同时协作,还需要编钟、磬、弦琴、击琴、瑟、琵琶、箜篌、筑、筝、节鼓、笙、笛、箫、等一同奏乐,更需要一座大的宫殿观看,耗费巨大,所以只有妹妹一人会跳!也从来没有排演过!”
“新建的凌霄宫怎么样?应该容得下这么多舞妓了吧!”桓逸想到了长兴城正在如火如荼建设中的新宫殿。
“凌霄宫还没有完工呢!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妹妹现在也跳不了!”余金蝉的目光瞥向沈芷蓉,虽然婀娜娇丽了些,一付自以为聪明的样子,成不了什么气候,慢慢收拾也不迟。
“对了!织霞的病怎么样了!来以为带她来暖一点儿的地方会好起来,谁知……!”桓逸想到病了好几个月的织霞,十分担心她的身体。
“再调养些时日应该就能全愈!”金蝉挽起天子的手臂道:“陛下,您今晚会来探视妹妹吗?臣妾在钟秀宫候驾好吗?”
沈芷蓉不等天子开口回答,抢先一步道:“陛下,昨晚您说会来臣妾的寝宫!”
“既然如此,臣妾告退了!“金蝉倒也不勉强,大大方方的起身告辞。
“爱妃!”桓逸恋恋不舍的看着可人儿离开,心中更加后悔没有及时回答金蝉。
钟秀宫在未央殿的后方,是一座花园式的宫殿,庭中各色秋花竞相绽放,尤其是一簇簇芙蓉花,在月色如水下散着脉脉余香,自桓逸驾临行宫避寒以来,这座宫殿就成了金蝉姐妹的寝宫。
帷幕飘渺如烟如雾,精美的壁画,金炉内香云袅袅,雕刻了牡丹花的花梨木家具,无处不在显示着钟秀宫的华美,寝宫内的沉香木榻上织霞散着一头长发,穿一件月白色的绫裙,仍是病恹恹的样子,金蝉却在端着药碗一口口的喂她。
宫门外一声长禀‘陛下驾到’,宫女、内侍们乌压压的跪了一地,而金蝉像是没有听到天子到来,仍在不慌不忙的在喂药。
桓逸倒也没有生气,想到最近有些冷落了她们姐妹,自是不忍责怪。“织霞的病好些了吗?脸色还是不好,高县令所献的灵芝有用吗?”他将织霞散落的长发抿在耳后,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金蝉瞅了瞅荷花铜漏的时辰,已是戌时未分了,她美目向天子一瞥:“陛下不是要到锦华宫安歇吗?”说完将空空的药碗交给常嬷嬷,又道:“灵芝是扶正固本的滋补之品,臣妾已经命人给妹妹做成药膳了!陛下要不要尝尝?补补身子?”
“姐姐!”织霞仍是一脸的苍白,只是双颊有些微红,她听金蝉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制止。
“这里也太暗了!小千子,把所有的灯都点起来!”桓逸吩咐过小千子,又将织霞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这两天长兴来的奏折很多,所以朕没有来看你!”
“臣妾明白,陛下要以国事为重!”一刹时,灯火辉煌,衬映着织霞的脸色也有了些红润之色。
“陛下和妹妹说话,臣妾先告退了!”金蝉明明知道他这几天和沈芷蓉缠在一起,又推到国事上,又想他轻语弱声的安慰妹妹,心中大为不痛快。
“爱妃!”桓逸依依不舍的望着金蝉,又在织霞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浅笑道:“朕有些话要同你姐姐讲,明天再来看你!好好养病!“他将织霞扶在榻中盖好丝被后,赶忙向钟秀宫的后殿追了过来。
后殿是金蝉的寝宫,她刚刚脱下宽大的外衫,就看到天子从绣帷外走了进来,她生气的坐在榻边,心中不是滋味的说:“臣妾明白,陛下是喜新厌旧了,臣妾也识趣的很,陛下要是实在不愿看到臣妾,大不了回余国!”
“你这是干什么?朕不就是和沈美人多待了两天吗?吃醋了?”桓逸将金蝉抱在怀里,拭着她滚落的泪水,好言劝道:“别哭了!朕过两天就要回长兴祭天了,你想看朕也看不到了!”冬至祭天是历代梁国天子每年一次的重大庆典,虽然桓逸远在长春行宫,但这项大事仍不能怠慢。
“陛下什么时候回来?不带臣妾回京吗?”金蝉也不再发脾气了,心中却在挂念着另一件重要的事。
“祭天之后朕就回来了,长兴现在正是天寒地冻,你去干什么?”桓逸将女子的脸慢慢捧起,端详了一阵后,在耳边细语道:“朕就要走了,你还不快好好侍奉!”说完,搂着金蝉倒在了榻上。
守在寝宫外的向云鹏此时正对着冷月,像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钟秀宫的灯火越来越暗,而他的心却越来越苦涩,所爱之人在别人的怀抱中,以前总是责怪弟弟,看来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过几天就要回长兴了,这里也由宗将军守卫,看来会有好多天不能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