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关,寒冷的东北风袭卷着长兴城,巍峨耸立的城楼依然威严,壮观,可以说这是梁国最大最坚固的城池了。天气寒冷,各各街巷之间也都行人稀少,一点儿也没有快要过年的样子,皇帝要修建行宫,征全梁国的能工巧匠和青壮年男子,长兴城虽是国都,可那些家有壮丁的百姓们听到这样的风声后,怕摊上无妄之灾,纷纷让男子们去躲避徭役了,所以今年的腊月,长兴城格外冷清。
龙首原的凌霄宫依然在建设之中,所有宫殿的地基已遥遥可见,楚蔚在天子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什么也要这座宫殿在一年零六个月内完工,这样就苦了那些五十几万从各地征来的民夫,他们大多衣衫褴褛,个个面带愁容,心中却牵挂着家里的妻儿老小有没有衣食。寒冬腊月,寒风像刀割一样无情的狂舞,他们仍在夹杂着细雪的冷风中为忙碌着,搬石头的,架屋梁的,雕花的,一会儿也不敢松懈,因为身后不远处就站着一队从牢狱中选来的酷吏,一个不留神就是一鞭子。
楚思冉俨然一副代父巡逻的样子,骑着一匹黑油油的马儿悠哉游哉的到处游视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受不了呼啸而来的寒风,披着狐裘大衣也被风吹得浑身打颤,忙把巡视的工作交给手下人后,交待了几句后就钻进了指挥整个工程的大帐内再也不肯出来。
看了这些天来的进度,他终于能稍稍安下心来了,他清楚的知道,照这样的速度算,那些工匠一定能在酷吏的日夜催逼下按计划完成凌霄宫的建设,一年零六个月后足以能向天子交差。
就在这寒风凛凛中,在龙首原的最高山巅,那位身着苍黄色裘衣的男子已静静向凌霄宫望了有一个时辰,他悲天悯人的眼光扫视着那些在寒风中劳作的工匠,眼见有七、八人架不住冬日的寒冷和日夜劳苦猝死倒地,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去的工匠被那些酷吏像拖死狗一样的拽了出去,草草掩埋。他就是梁国的楚王桓逍,他只不过是一个有着无尚荣耀却没有一点儿实权的闲散王爷。
桓逍身边那位男子约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的虎背熊腰,魁梧壮实,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桓遥,晋德帝希望他们兄弟一生快乐无忧,所以用‘逍遥’二字为他们兄弟命名。
和哥哥的飘逸出尘不同,桓遥一看上去就是位四肢发达的雄壮武夫,可眼前的悲惨也让这位铁骨男儿怒上云霄:“哥!老五闹得也太不像话了吧!把祖宗留下的宫殿弃之不顾,偏偏要劳民伤财的修什么凌霄宫!不如我们反了吧!反正老妖婆也死了!向景隆也病得七死八活!”他一直对哥哥失去太子之位和皇帝之位耿耿于怀,终于把憋在心里多年的话倒了下来。
“反!”桓逍望了望天真的弟弟,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我们拿什么来反!没错!向元帅虽已病入膏肓,可我们有多少兵马可以和向云鹏的数十万铁骑较量?就算没有向云鹏,就算我们现在有雄兵十万,请问遥弟,我们要从哪里入手攻打梁国,我们以什么样的借口兴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虽是亲王,可又了解大梁国多少呢?”
“我们……!”桓遥被哥哥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可又不想认输,强辩道:“我们有云飞啊!还有余国!虽然云飞是向景隆的儿子,可他和老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们还有余悦和宣明帝,他们都会帮我们的!宣明帝又待你如上宾……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要复国,正好我们两家结成同盟,一起对付老五!”虽然桓遥只比哥哥小两岁,但远远没有桓逍心中的顾及多,他只是一名纯粹的武夫。
“你想的太天真了!就把你说的当成一个梦吧!一个永远不可能实在的梦!”桓逍也不想和弟弟再做任何解释,一转身,目光终于离开的凌霄宫所处的方位。
“你就忍心看着父皇留给你的江山被他弄得千疮百孔!还有外公一家的仇……你也不报了!你忘了当年的仇,我可没有忘!”桓遥以为哥哥把昔年的恩恩怨怨都放下了,急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嚷。“你忘了当年蓝鸿和老妖婆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他们趁着父皇病重,篡改了遗诏,夺了你的江山!还一路派人追杀我们!当年我才十一岁,妹妹不满一岁……要不是舅舅一路护送……我们……你都忘了吗?”
“你嚷什么!”桓逍无奈的瞥了一眼胸无城府的弟弟,嗔怪道:“你又错了!就像你说的,现在老妖婆已经死了,五弟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再说修建凌霄宫也不是五弟一人之错,他现在不在长兴,这里被楚蔚弄的鸡飞狗跳,恐怕楚蔚也在欺瞒五弟!”
“哥!”桓遥越来越不满哥哥的说法,以为他在袒护桓逸,以为他忘记了当年的恩恩怨怨,瞪大眼睛怒道:“他只顾着盖宫殿享乐,早就把励精图治扔到了一边,楚蔚和蓝鸿明争暗斗,一个见好处就捞,一介只顾明哲保身,要是我们再不插手!大梁国真的要完了!”
桓逍连忙制止了弟弟的话:“住嘴,不许你诅咒大梁国!不准你诅咒祖宗留下的基业!听到了没有!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再不认你这个弟弟!”他骂完桓遥后,又觉得把话说重了,伤了他的心,又轻叹道:“其实五弟被老妖婆压制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好好享乐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落脚的地方吧!”他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理弟弟桓遥,独自向山走去。
“哥!”桓遥这次是真的不明白哥哥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