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深吸了一口气,悲天悯人的向妇孺们望去,一个个衣衫破旧,生活已然是贫困不堪,如今一家之主均被抓去修宫殿,他向天一声长叹,从衣袖内掏出一只绿色的锦囊,倒出一小把金叶子,可还是觉得僧多粥少,便走到向云飞身边将他腰间荷包内的银子抖了出来,又伸手向余悦要钱。
“我不帮梁国……人!”余悦将头转向另一边,不想理睬桓逍。
“都是天下劳苦百姓,没有余国、梁国之分!两国的恩恩怨怨和他们没有关系!”桓逍仍是将手掌摊在余悦面前。
余悦无奈,才缓缓将衣袖内所有的梅花样小金子拿了出来,不情愿的交到桓逍手上。
桓逍将囊内的金叶子和金、银、刚打的猎物等物分给众村民,扶那位妇女起来,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大王,只是过路之人,打抱不平而已!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也能支持一些时日,但愿那个时候,你们的亲人就会回来了!”他又望了一眼村中的老弱妇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策马向山间的道路飞驰。
秋风阵阵吹得林木飒飒作响,那些藏匿在深草从中的小动物被楚王急促的马蹄声吓得东躲西藏,也不知马儿奔出了多少里,桓逍才将缰绳勒住,举目遥望,仍没有走出连绵的天云山脉,向云飞和余悦紧随其后,也立马极目远眺。
向云飞十分理解桓逍的心情,如果现在的大梁天子是他,也许就没有刚才的一幕发生,也没有余悦对大梁国的万分仇恨。“殿下,您不饿吗?我已经很饿了,咱们还是去吃饭吧!”他向山道旁飘着的酒旗一指,“那里好像是个酒馆!”
桓逍点点头,拨马转回,三人并骑向那处飘动着的酒旗之所而来,那是一家位于大路边不大的酒寮,虽然简陋到也干净,他们将马拴在树上一起坐在了靠窗子的座位中。
“店家,来一壶好酒,再来几盘山中的野味!”余悦四周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店家,只好大喊。
话间刚落,一位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瘸着腿跑了过来,向他们三个道:“客官,见谅!自皇上驾临天云山行宫以来,早就禁止打猎了,小店也没有地方去弄野味!”
“皇帝在天云山行宫?”桓逍问了一句,眼光和余悦碰在一起,只见他也同自己的表情大同小异。
“那就炒几盘素菜,快点!”向云飞赶紧向店家吩咐,生怕这两位各怀心事儿的人更加不痛快。
“小店哪里还有余钱买酒买菜啊!”店家一瘸一拐的三位倒着茶水,悲切的诉苦道:“我们县太爷要巴结皇上,每天要向皇上进一席美味山珍,说是整个洪山县百姓孝敬皇上的,可衙门又没有多余的钱来置办,只好向我们收重税,小店交不起税,只好酒馆改成茶馆了!”
“茶馆比酒馆收的税少吗?你还挺会算帐的……你的腿怎么瘸了?被人打的?”向云飞乃簪缨之家出身的贵公子,那里见过民间百姓的困苦,忽然瞅见店家瘸了的一条腿,才好奇的问寻。
“年轻时就摔瘸了!亏了我这个瘸腿!村子里都说我这条腿是福腿!”店家瞅了瞅四下里无人,又看着他们三个不像本地人,才大着胆子叨唠:“听说,皇上身边的什么懿妃娘娘病了,县太爷为了巴结娘娘,就命差役拿水火棍赶着附近村民到悬崖边去采野生的灵芝,一下子摔死了好几十个,连尸骨也找不到,刚消停了几天,又开始抓壮丁修宫殿,要不是我瘸了一条腿,恐怕早被抓走了!”
“无道昏君!”桓逍拍案而起,将手中的茶杯捏的粉碎。
“哎哟!客官您小气点!”店家被桓逍吓了一跳,连忙又向窗外瞅。
懿妃娘娘!霞儿病了!余悦来来回回喃喃着这八个字,突然立起身子冲向屋子外,解开缰绳纵马前行。不好!桓逍和向云飞异口同声叫了一声,丢下一块碎银子扔给店家,双双拍马追了上去。
余悦疯了一样快马急奔,也不顾山路艰险难行,一路向长春行宫的方向而来,纵马上了山坡才看到行宫被一道山谷所阻,他只能隔岸观望,富丽堂皇、巍峨宏壮的行宫就在眼前,而最爱的女子却仍是看不到,不过和她隔了一条山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余悦扔下鞭子,仰天大叫,一行泪水飘在风中。
“因为你们余国软弱无能,因为你只知道哭泣!”向云飞纵马到余悦身边,怒道:“一个大男人只知道哭!你还像个男人吗?有种你就带兵打到长兴城夺回你的妻子!”他的话刚落,猛地想到了自己也曾为思珞这样哭过,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涌上心头,也不忍心再骂余悦了,“其实……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
余悦没有理会向云飞,调转马头直问桓逍:“你不是对父皇说五年之内让余国百姓安居乐业,都有饭吃吗?那你能不能五年之内让余国变得强大起来!我可以帮助你!梁国本来就是你的呀!你不想报董大人……你外公、舅舅一家人的仇了吗?我们联合起来好不好,你夺回你的江山,我夺回霞儿!”
向云飞豪气的向楚王抱拳:“楚王,云飞愿助一臂之力!愿唯殿下马首是瞻!”
“云飞,你说的是真的?”桓逍口气十分质疑的望着向云飞,不紧不慢道:“如果两军交战之时,梁国的大元帅是你的父兄呢?”他不等向云飞回答,又将目光瞥向余悦,“越王,你想带兵攻打梁国?如果梁国以你兄长的性命相要挟呢?如果桓逸把你的妹妹甚至是郡主绑在长兴城楼之上逼你退兵呢?”
楚王的话像一把利剑深深扎在余悦及向云飞的身上,不见一滴血,却是很疼很疼。他们不得不配服楚王的心细如发,把每个人的无奈之处都看的通透。
午后,山间秋风阵阵,卷起他们的衣衫飘飘,天上的云是那么远,好像在九天之外,淡淡的,也许是在静静的看这天下发生的一切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