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根据郭军的指示,张北师傅赵智斌带着一袋现金开着辆私家车前往一个奥林匹克公园,到达公园郭军又要求去机场,等到了机场又要去跨江大桥。走的是绕城高速公路,车速极快,我和娜娜坐在车子后排,晕头转向,能把鬼坐晕车,赵队长的车技快赶上赛车手了。
等到车子停在大桥中央,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郭军没有电话进来,我和娜娜两人面色苍白地走下车,我愤愤地说:“郭军是不是看多了电视剧?学人家故弄玄虚。”
这时赵智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我已经到了桥上,你在哪?”
对方不知道说什么,赵智斌拎起手提包走向护栏,此时,一艘货船正要从桥底穿过,他将包搁在护栏上忽然松手,提包掉在船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我犹豫了几秒,咬咬牙在货船要全部通过桥墩时突然跳了下去。
娜娜大惊,但她已经来不及跟上我。
有点晕,好在不是人,不然真够呛。
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男人拎起包就走,我紧紧跟着他,在船上转了几圈,付了钱给船老大,船暂时停下,他放下一只小艇,货船离开,我看着他把提包里的钱倒出来用自己准备的提包装了,将赵智斌的提包仍在水里,接着开船离开。
我有点莫名其妙,按理,郭军既然要求“老朋友”来交赎金,他应该是想要与老朋友有所交流的,为什么是现在这样连照面都不打?为什么?
看电视里开小艇又帅又拉风,做为一只鬼,我居然不争气地晕船了。
船停靠在一个浅滩,就是那种一般会要求不准游泳,但总会有不听话不怕死的熊孩子偷偷溜下来游泳的浅滩,男人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慢慢爬上堤坝,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没有大马路,所以无法通车,他一路走去,施施然仿佛散步,走到一个小山坡,四下无人。
他变戏法一般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只种花用的小铲子,在坡上挖了起来,不一会,就挖了个小坑,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件T恤换了衣服,将原本穿的衣服塞进包里,口罩也取了下来,一起埋了进去。又把土踏平,恢复原样,他抬起头,正是郭军,他满意地看了看土坑处,这才哼着歌,臂弯夹着小铲子往山下走。
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远远传来警笛的声音。他冷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继续哼着歌赶路。
我仔细听着他哼的歌,居然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虽然明知他是绑匪,在这种时候听到这首歌我忽然有点想笑。
走了一会儿,忽然山坡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音就像爆炸声,郭军转过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得意地笑起来。我大惊,迅速转身拼命狂奔,张北一定在这批跟踪而来的警察里,本来就是他们负责的案子,交赎金的又是他师父,他不在才奇怪。
警察们在赎金里面装了追踪器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没想到郭军居然在他自己的提包里放了炸药。还是定时装置,这个人的心机深沉得可怕。
来不及多想,我气喘吁吁跑回赎金埋藏处,现场一片狼藉,张北呢?虽然就算所有人都穿制服,我也能一眼认出他,更何况大家穿的都是便装,我还是不死心,一个个看过去确认脸。
没有,难道他没来?
大部分警察都没什么大碍,只有挖掘的赵智斌受伤严重趴在地上,这时一个人从赵智斌身下钻出来,正是张北,他额头有些擦伤外并无大碍,大家一拥而上,先给赵智斌急救。
我看见张北没事,心里一松,虚脱地坐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被炸药炸伤,后果是什么?”
王彦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敢回头。
“即使你是鬼,被炸药炸伤,也会元气大伤,但你还只是生魂,比鬼更虚弱,一个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
“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才这样的对吗?你仗着我喜欢你,就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做,你不怕自己受伤,也不怕我受伤,也是,你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从始至终,你关心的只有张北。不论我怎么做,都没有用,既然如此,以后,你我再无干系!”
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从背后传来。
我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头。
我没有哭,也没有什么好哭的。
张北无暇顾及我,赵智斌伤情不明,必须尽快送医。
我知道,王彦走了,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每次只要他出现,那味道就会出现。
所以当那味道消失,我就知道他消失了。
我用味道感觉你,我用你埋葬我自己。
我垮下肩膀,终于,我还是一个人。
所幸郭军埋藏的炸药是自制的那种,而且据专家分析极可能是根据网络搜索资料自己自制的,所以杀伤力并没有那么大。
赵智斌经过手术抢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面部略有毁容。
为了防止郭军继续报复,赵智斌病房也安置了值班警力。
我仔细回忆,郭军从拿到赎金开始,他都没有认真看一眼钱,表明他从一开始就没真心想要钱。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不想要钱,他只想报仇。绑周青,炸警察,他以戏弄警察为乐。
监狱对刑满释放人员会发放一笔回乡路费,这笔钱少得可怜,如果他不在这个城市里租房,基本生活如果省着用大概可以支持一阵,但绝对不足以支持郭军改装炸药买手机租船等等消费需求。要么他有工作,要么他还有同伙接济他。
但是他二十年前入狱后,妻离子散,父母双亡,这个城市举目无亲。要知道他犯的是绑架杀人案,二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探访过他。
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没有可以接济他的同伙。
但是他也不像有工作的人,因为即使他本来有工作,他在监控录像的五官清晰,不会有人敢用他。以他的老谋深算,也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那么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郭军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周青身上又是否还有什么秘密?
这城市这么大,藏一个人太容易了,甚至他稍稍一伪装,可能他站在你面前也认不出来。
周青是举足轻重的企业家,因此总商会和若伊公司董事会也已经几次交涉,希望警方能尽快侦破此案,解救人质。
随着周青被绑架超过96小时,舆论压力也越来越大。
郭军他如果真像我分析的那样,那么他一定会再出手,那时,就是我找出他藏身地之时。
我疲惫地回到侦探社,只有娜娜在,她看见我,一脸惭愧地说:“蜜糖,我只是担心你,所以告诉了小阎王,我也没想到他这次这么生气。对不起!”
我摸摸她的头说:“你对不起什么?没做错的人不需要道歉,当然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请我去酒鬼吧喝一杯酒就最好了!”
两只女鬼联袂来到酒吧,奇怪的是里面居然没什么鬼,一般情况下,是要等我喝大了估摸着小阎王快出现了,那些鬼才会闪的,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等我们走到吧台,瞬间明白了原因,小阎王靠在吧台喝酒,一左一右两只女色鬼正在他身边,俩女鬼双眼冒心,还有些羞涩的模样,王彦脸上还难得露出笑容看着那俩。不远处阿七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们。
我和娜娜有些进退两难,阿七看见我第一次没发飙跑上来大声说道:“你们看看他这像什么样子?那两只女鬼一看就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他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她故意那么大声,也不知是说给我们听还是别人。
我轻呼一口气,道:“娜娜,我忽然不想喝酒了,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娜娜点点头,我们转身要走,阿七跳过来拦住我们,她别扭地说:“诶,你……他不是最听你的话吗?你去管管他。”
我说:“我还有事,你也知道,这次的当事人是我的生母,所以我其实还挺忙的。”
阿七不耐烦,脱口而出:“你那生母算什么母亲,你管她做什么!”话一出口,她自觉不太妥当,就自动让出了路。
我松了口气,只要阿七不胡闹就好,我拉着娜娜逃也似的离开了酒鬼吧。
第二天中午,我找到正在上班的张北看看案件最新进展。
本地电视台和广场大投屏电视正直播午间新闻,忽然屏幕一闪,郭军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他微笑道:“谢谢你们提醒我的老朋友在哪间病房!”
说完午间新闻又重新连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警察们立刻出动赶往医院,一边打电话联系留守医院的同事。
留守警察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张北开着车赶往医院,我坐在副驾驶,始终觉得不对劲,郭军不是这样的,他不会做没用的事,这道题不会这样简单,他如果不是要去找赵智斌,那会是什么?
我忽然抓住张北叫道:“下个路口右转,去别墅,他的目标不是赵智斌,是江山。”
张北惊讶,他想说什么,但后坐还有其他人,他在路口果断右转,然后对后座说道:“来不及解释,我们先去江山家看看。”
因为前次交赎金事件郭军直接联系的警方,加上警方人力有限,江山家本身也有保安,所以基本解除了江山这边的监控,只是要求江山有事立刻报警。
张北一边开车一边要同事打电话联系江山,没有人接。
一行人冲进别墅,江山的手机掉在地上铃声响个不停,张北见状掐断了正在拨号的电话。
保安们十分惊讶,他们坚称没有看见江山出门,也没有任何生人进过别墅内部。
调出别墅监控,别墅的监控系统从江山最后出现在镜头里到我们冲进别墅之间有半个小时黑屏,没有任何资料。
郭军的目标果然还是江山吗?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江山到底去哪了?他是如何消失的?保安们都没有看到他出门,那这个别墅是否有地道之类的地方?如果有,哪里是入口?
郭军自己没那个本事能够黑掉电视台的网络,所以他是花钱请黑客帮忙?那就回到最初的问题:他哪来的钱?
这个案子迷雾重重,甚至连郭军到底想干什么都无从推测。
我回到侦探社,依然只有娜娜在。她正在电脑前上网查看20年前那起绑架杀人案的网络资料。
我走过去,趴在娜娜肩膀上,说:“娜娜,有什么发现吗?”
娜娜拍拍我的手说:“暂时没有,你不要担心。先去睡一会,你已经连续48小时没有休息了。”
我乖乖点头,不一会就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到月上中天,醒来觉得神清气爽。
娜娜不在家里,张北坐在椅子上迷瞪眼,这几天他也累坏了。
我看着他,那么高的男生两条大长腿委屈的缩在椅子边。
我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帮他垫个枕头会舒服一些,张北忽然睁开了眼,温和地望进我的心,我一时呆住,竟忘了起身。
张北低头又抬头,仿佛想说什么,张嘴却是:“蜜糖,唉……”
他叹口气,沉默了几秒,说:
“我们去监狱调查郭军服刑期间的表现时,无意间发现他在监狱时与一个叫刘元的犯人关系很好,这个刘元在十年前办了个计算机培训学校,对外打出的招牌是他可以给学生发放国家承认的计算机等级证书。
“到最后他兑现不了承诺,就在期限之前黑了我国教育部网站修改数据。事发后被判了六年,快刑满时在监狱里帮别人黑了个网站,又加刑三年,一年前刑满释放。我们现在怀疑今天中午的这出闹剧是他帮助郭军完成的。
“我们暂时没有打草惊蛇,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到郭军的行踪。”
我点点头,低头无语。
张北站起身,说:那,我走了。
我茫然地继续点点头。
张北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什么也没再说,也没有叹息,继续向前坚定的走了。
郭军自视甚高,他以捉弄警察为乐,说到捉弄人,我也算个中好手,所以如果我是他,会藏在哪里?
天一点点泛白,时间拖得越久,人质的安全越没保障。
我再次站在公安局门口,我决定以公安局为圆心将方圆五公里内所有方向都溜达一遍。
是的,如果是我,也许会把人质藏在距离公安局不足五公里,这样才更刺激不是吗?即使不是这样,也至少会伪装后来这里附近转转,偷看一下警察的无能然后暗爽。
警局东面是一排酒店公寓,西面是一所大学,南面是一座商业大厦,北边是社区小区。
我正一路溜达,娜娜忽然出现了,她拖着我的手开始漫步,我要她从另一面开始溜,可以节约时间,她说:我根本不是来帮你找人,我就是来陪你的。
那,好吧。
人来人往的街头,个个步履匆匆,仿佛前方就是梦想彼岸。
下午三点,我和娜娜在大学门口对着哈根达斯流口水。
几个路人从身后走过,有个哼着歌的声音传入耳朵。我猛地回头,正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个穿制服戴口罩的环卫工人正推着车与我们擦肩而过,我盯着他,尽管已经八月底,秋老虎正肆虐,同时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环卫工还真不太多,偶尔低下头捡垃圾时也会解开口罩透透风。
这样一边大汗淋漓工作,一边哼着歌的人就更少了。
他从警局门口经过时还特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的警卫,然后推着车七拐八拐绕到一个老旧小区的一层违建出租房,将推车和制服还给一个正双腿打着石膏的老头。接着他换上自己的棒球帽戴上,压低帽檐,悠然离开小巷。
从一扇年久失修的小铁门进入别墅区,他直接进入江山家背后地势略高的那一栋别墅。这间屋子很明显主人常年不在家,内部所有家具都用白布蒙住了。
郭军直接走进别墅地窖入口,地窖分内外两间,里间正是周青的藏身地。
他走到她身边,说:“今天想吃点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周青不说话。
他摇摇头,又回到别墅客厅,正在这时,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面无表情,几乎看不出喜怒哀乐。
郭军神情轻松的对他说道:“江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那男子转过脸,赫然正是江山,他不说话,先环顾四周。
郭军笑道:“江少,这是干什么?莫非不信我?要知道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江山沉吟道:“还是小心一点好,谁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郭军笑道:“我已经按你说的,伪装成把你也绑架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江山说:“耐心点吧,明天让刘元在网上放一个视频,卖个破绽给警方,让他们找到这里来,然后把那女的打成重伤,记住,不能伤到心脏。整个环节一点都不能错,我要她的心脏,你呢,要报仇,我们双赢,然后你就用我准备好的假护照去古巴。”
郭军问:“可是她毕竟是你母亲啊?”
江山冷笑:“她算什么母亲,明明最合适的心脏就是她自己,还非得从外面找个什么私生女回来给我,结果还被莫名奇妙救走了!”
江山转身向另一间房间走去,就在这一霎那,郭军顺手操起一个花瓶砸向江山。江山倒地,接着他把江山拖进地窖里间,周青此时还被绑在椅子上,不远处放了个小音箱,她显然已经听到刚才江山的话,只是苦于嘴巴被塞住说不出话。
郭军捆好江山,上前扯下周青嘴上的布,周青呸了一口痰,愤然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容易绑了我,原来有这个逆子跟你串通一气!我聪明一世,怎么偏偏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此时江山悠悠醒转,刚好听见母亲的话,顾不得骂郭军,他冷笑道:“我们彼此彼此,妈不像妈,我这儿子才不像儿子!”
周青气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居然为了自己活命想要妈的命!”
江山说道:“你也配叫妈?要不是做不到,我恨不得把你的血肉还给你!若伊姑姑才是我妈!是你害了若伊姑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周青大怒:“我做这么多事不都是为了你吗?到头来你居然想要我的命?”
江山大声说道:“别自己骗自己这么伟大,你是为你自己,不是为我好吗?”
周青愤怒道:“我是为我自己?我要是为我自己,六年前就会把那个野种和她养母一起撞死!就因为那个野种可以移植心脏给你,我才容她活到现在,你居然说我是为自己?”
江山疑惑地问:“那女孩到底是谁的女儿?不是你的私生女吗?”
周青嫌恶地说:“是江若伊的私生女!我要真是为了自己,绝不会照顾她到如今!如果不是为了让心脏移植变得名正言顺,我何苦养着个植物人!”
江山愤怒大叫:“你把姑姑害得只能住在精神病院不够,还要害她的女儿!你真是个蛇蝎心肠!”
周青怒极反笑:“是啊,我是蛇蝎心肠,所以才会生出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
“娜娜,他们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又在做恶梦?”
娜娜抓紧我的手颤抖着声音说:“蜜糖,我在,你如果忍不住就哭出声音来。”
我苦笑着摇摇头。
郭军抚掌大笑道:“精彩啊精彩,你们真是天生一对母子!”
江山对郭军啐道:“背信弃义的小人!还跟我讲什么江湖道义!”
郭军冷笑:“你自己蠢,怎能怪我?我的江湖道义只跟兄弟讲,我兄弟都死了二十年了,你又不是我兄弟,我跟你讲什么道义?”
娜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仿佛哪里有哧哧地声音正向我们涌来,她环顾四周,发现门边地上一根类似引线状的东西正在缓慢燃烧。
娜娜脸色大变,知道郭军已经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但是我们根本无法熄灭火苗,拖着我想要逃走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那边周青母子终于也发现不对,停止了争吵,江山双目赤红冲郭军叫道:“你就是个疯子!”
周青已知今日已无生路,她叹息道:“我只后悔小时没有将你带在身边,这才让江若伊乘虚而入,将你教得这样蠢钝,竟然会相信郭军这种人。”
郭军仰天大笑道:“你们这种人,也只配与我一起下地狱!我们地狱再见吧!”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撞门声,郭军道:“看来警察也不是那么蠢,可惜呀,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引线已烧尽,一声炮仗响了一下又哑火,我们正觉得奇怪,门已经被撞开来。
张北第一个冲了进来,他在我们面前停顿了一下,说了句:“没事就好,快出去!”
这才跟同事一起冲向郭军。
我们走到门外,发现阿七站在门口。
娜娜喜道:“刚才那个炸药哑火是你做的手脚吗?”
阿七冷哼:“来不及做手脚,你们就出来了!”
她顿了顿,又别扭道:“他也来了,看了一眼就走了,估计他看出是哑炮吧!”
事后的调查显示,炸药哑火的原因竟是郭军网购的材料是山寨假货。
阿七听说后笑得在地上打滚,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道:“估计郭军得在警察局里给卖家差评!你们说他会不会被卖家寄牌位寄到看守所?哈哈”
原来郭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网络上直播,因此才被警察找到周青的藏身地,这才救了我们。
给郭军提供经济支持的正是江山,技术支持自然是需要三进宫的黑客刘元。
20年前周青到底是否贪污赃款因为年代久远,银行系统几次更新换代,已经无从考证。
而且张北走访了几个退休老员工,她们都表示,即使系统没有更新,也不大可能查出漏洞。
那个年代的计算机系统其实十分落后,国企管理也相对松散,内部人员想要钻空子其实不难,受害人已经死亡,又是外商,除了他自己连家属都不太清楚他这个常用的活期账户上到底有多少钱,再加上有银行领导(江景)协助的话,几乎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医院打来电话,说赵智斌已经清醒,张北兴奋地赶到医院,赵智斌跟大家寒暄了几句,就单独留下了张北一个人。
赵智斌露出的半边脸面色苍白憔悴,他指了指床沿,让张北坐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当年邓加文其实曾经向我们说过这件事,但因为当时方方面面的破案压力十分大,警察内部急于结案,也可能是时任行长的江景有运作过,总之邓加文的翻供就当作临死拉垫背的被压了下来。”
他至今想起依然十分内疚。
这些年,他破案无数,每次都亲历亲为务求挖掘出真相,但是都不足以填补那个案子给他留下的心里歉疚。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你把其他事做的再好,已经做错的也无法再重新来过,已经被改变的人生也不能再重新活过。所以,小北,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在刑警的位置好好干下去。”
张北沉默不语。
我一个人呆坐在地上,六年前丽香出事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像电影一样放映。
那天一大早丽香高兴地带我去市里体检,说是大城市来的企业家赞助给我们学校高一所有学生做全身体检,当时很多同学都在。
下午丽香说去市里拿体检结果,结果回来的路上出车祸被撞身亡。
可是周青为什么要撞死丽香,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收养了我,她为什么要杀了丽香?
经过对周青和江山的审讯,二十年前的真相才一点一点拼凑出来:
在周青与江景结婚之前,江若伊未婚生女,要知道在九十年代初,江家是大户人家,江若伊是名门淑女,江家二老一直都是老派作风,他们为了女儿的名誉就对江若伊谎称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然后将婴儿交给一个中间人带去给远房亲戚抚养。谁知中间人途中起了歹意,将婴儿卖给了一对南方人。至此婴儿下落不明。
江若伊惊闻孩子夭折,悲痛欲绝。因而在周青生下江山后将一腔母爱尽付在他身上,周青一门心思想要若伊集团的大权,因而也放任了这一切,甚至讨好若伊和江家二老,不觉间就愈加疏乎了江山。
江若伊的男朋友也就是孩子生父是一名战地记者,不久他死在了布隆迪内战的战场上。
江若伊惊闻噩耗,伤心过度,患上了抑郁症,等到时过境迁,江若伊的病稍有起色,周青假装无意透露出当年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其实本来没死,只是在送人的途中下落不明。江若伊与父母大吵一架,搬出豪宅,多方寻找女婴未果,抑郁症愈发严重,甚至并发精神分裂症,慢慢退出了若伊集团的核心位置。
江家二老十分伤心,这公司本就是为爱女精心打造的王国,结果弄成这样。但上市公司可不是自家的小店想关就能关,因此迫于无奈,召回了儿子儿媳入主若伊集团。
江家二老相继去世,江景年纪也越来越大,若伊集团就顺理成章的落入了周青手里。
谁知周青从律师那知道江家二老去世前曾留下遗嘱,他们的股份由江景暂时托管,如若找到若伊的女儿,则这些股份全由若伊的女儿继承。
要知道这些股份比江景和江若伊加起来的股份还要多,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女孩回来,她将会成为若伊集团真正的主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权力本就是滋生欲望的温床。
就是这条遗嘱成了江若伊女儿的催命符,若伊的病时好时坏,但她一直在坚持寻找女儿,同时周青也一直监视若伊的行踪。为了阻止江若伊找到我于是发生了六年前的车祸,如果不是因为江山的心脏病,也许六年前我就死了。
我害死了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