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美华能忍,单丽瑕却一点都不想装,要不是怕齐美华一个人支棱着难做,她根本就不会上桌。当然即便是上桌了,她也是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如苓早就预想到了单丽瑕看见覃朗后的反应,毕竟当初自己也很看不上这只“大尾巴狼”,以她对单丽瑕的了解,覃朗这种外表很不羁的男生,不但不是她的菜,简直就是她眼中的垃圾了。不过那又如何呢?世上百样人,谁和谁有缘,是亲缘是孽缘,无法预料也无法选择。
虽然想得开,但如苓还是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得到亲人认可,知道家里人最在意一个人的才学,如苓便努力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姐,你知道老覃的画展在哪儿搞吗?你们学校的展览馆!前几天签的约,现在已经正式进驻开始布展了。你们学校展览馆的规模档次在滨城可是够水平了,举办过不少国际级的艺术展,能在那里办展,很是说明问题啊!说明啥呢?说明我们老覃的艺术造诣绝对媲美大师了。”
眼看如苓又开始没底线地吹捧自己,覃朗无奈地笑了,只是这份无奈的笑到了单丽瑕的眼里,就变成了无耻。
“够水准的展览馆早就成了有钱人自嗨的场所了。奥地利的金色大厅怎么样?中国县级文工团交了钱一样可以去表演。现在这个社会呀,大师都在家猫着,出来现的都是小丑!”
无法掩饰内心的鄙夷,单丽瑕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伤人。如苓不满地瞥了一眼她,然后把安慰的眼神递给了覃朗。
“别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她没见识过你的作品,所以才……”
“猪油蒙了心!尝尝这个水煮肉,华姨用叔叔从贵州带来的麻椒做的,是不是特香?”
单丽瑕没让如苓把话说完,夹了一筷子肉塞进了如苓的嘴里。如苓边嚼边点头:“嗯嗯,确实不错!老覃,你也来!”
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如苓唱独角戏一般边说边给覃朗夹菜。覃朗也没客气,低头把食碟里的菜都吃干净了,很有礼貌地跟齐美华说:
“阿姨的手艺真是厉害。”
齐美华笑笑刚想说话,如苓又给覃朗夹菜,笑着插话到:“厉害吧!我妈就是个兼职厨子,我们几个都是兼职的美食家。不过还是你比较高大上,是个画家,兼职的纹绣大师。哎哟,忘了给你们看了!嗨,今天穿错服装了,应该穿个低领的。看看,这就是老覃的作品,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美丽呀!”
说话间如苓突然把领口拉开,露出了锁骨边上的纹身。
纹身真的很精致,一抹淡淡的夕阳色,衬着一株含苞欲放的蔷薇,把如苓完美的锁骨映衬的愈发的撩人。单丽瑕心里不由得一动,刚想说句肯定的话,齐美华已经变了脸色。
“不像话!好好的怎么还纹身了呢?这要让你爸爸看见了,还不得窜儿了!赶紧把衣领子弄好,明天我带你去门口的美容院,看看能不能给洗了!”
如苓有些不屑地看了齐美华一眼。
“我爸看什么都窜儿,电视里演个接吻的他都恨不能把我眼给蒙上呢!依着他的性子,我和我姐,加上老妈你,都打扮得跟土老帽一样才算合心意。什么年代了,纹个身还大惊小怪的。您就说好不好看吧?”
齐美华焦虑又无奈,伸手指着如苓说不出话来。单丽瑕赶忙笑着拉过她的手,想说几句打圆场的话。
“苓苓最能歪曲别人的意思了,叔叔什么时候让你打扮成土老帽了?华姨,其实纹身这事……”
“纹身这事一般都是臭流氓才干呢,是吧单小姐?”
这次是覃朗抢了单丽瑕的话,而且怼得她一时还真没了词,如苓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对对,我和你都是臭流氓,他们都是圣母白莲花。”
覃朗也跟着笑了起来,让齐美华和单丽瑕尴尬又恼怒,正在这个时候,单元门打开了,王沐辰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怒视着如苓。
刚刚还嘻皮笑脸的如苓傻眼了,看着王沐辰目瞪口呆地说不出一句话。屋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齐美华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口,一边接过丈夫手里的包,一边冲他使眼色。
“不是说开会晚回来吗?吃饭了没有?去洗手然后坐下一起吃点儿。苓苓的同学,噢,也是瑕瑕的同学过来,我留他在家吃个便饭。”
王沐辰的脸色依然难看,但给妻子面子,很勉强地冲着覃朗点了点头,准备上楼。
“我吃过了,你们接着吃。”
到了这个份上,覃朗只是想着用比较体面的方式离开。眼前的场景,让他快要窒息了,这顿饭蹭得真是太他妈的别扭了,堵得人都长噎隔了。于是覃朗很礼貌地站起身,客气地说:
“手头还有点事,我得先走了。谢谢阿姨的招待。”
覃朗边说边往外走,却被如苓一把拉住了。
“酒都没喝完走什么走!就算有事也得把三鲜卤面吃了再说。你不是最爱吃面吗?我特意吩咐老妈做的。怎么样,我这个女朋友称职吧!”
如苓嘻嘻哈哈拉着覃朗的手乱晃,把替她打圆场的齐美华气得直运气,单丽瑕偷偷瞟了一眼马上就要发作的王沐辰,疾步上前,一把打掉了如苓的手,
“怎么就没个正型,瞎逗什么呀!老覃,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们再联络。”
单丽瑕边说边往门边走,准备开门送客。
单丽瑕的举动完全没有恶意,到了覃朗那里却是着实伤人。让他憋了一晚上的怨气,此刻都变成了怒火。
“咱们往日无情,以后更不会有义,不会再联络了。我是王如苓的男朋友,你就别惦着了。”
覃朗的话很是刻薄,单丽瑕的脸都红了,瞪着眼半天想不出回嘴的话。如苓也觉得覃朗过分了,伸手轻轻拍了他一巴掌。
“胡说八道!我姐才不会惦着你呢!你老实认命吧,有我这么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惦着,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冷不防打在了如苓的脸上。除了施暴的王沐辰,所有的人都傻了。
“不知羞耻!”
王沐辰脸色铁青,如苓捂着脸,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可怜极了。
覃朗先是震惊,接着就是愤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覃朗彻底翻脸了,他真是觉得这一家子全他妈的是奇葩!
“先不说父亲该不该打女儿,您是个男的吧,打女人,好意思吗?”
覃朗挡在如苓面前,脸色铁青。
王沐辰还没有从暴怒中清醒过来,毫无理智地咆哮: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滚!赶紧滚!离我的女儿远远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齐美华又急又气,上前制止王沐辰。
“快别说了,沐辰!过分了!苓苓,苓苓别哭啊,爸爸不是故意的,他打你是他的错,我一会儿让他给你道歉!老……小覃,抱歉了,招待不周,是我们失礼了,今天就……”
覃朗一阵冷笑。
“没关系的阿姨,是我自讨没趣,没事找事——王如苓,我先走了,要是有人再施暴,记着报警!”
覃朗转身就出了门。忍了又忍的如苓大哭起来,边哭边冲着王沐辰嚷嚷:
“我带个朋友回家吃饭怎么了?就算是男朋友又怎么了,我20多了,成年了,谈恋爱合理合法!”
看着女儿梨花带泪的样子,王沐辰后悔了,可做家长的尊严又让他做不到屈尊降贵地给如苓道歉。
“我……我……吃饭可以,朋友来吃饭当然可以!只是……只是你们,包括瑕瑕,大学毕业之前不能谈恋爱。这个是咱们的家规,必须要遵守!”
齐美华也急了,一把推开丈夫,心疼地摸着如苓发红的面颊:
“可以有家规,但野蛮粗暴的行为,家规能容吗?孩子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挨过巴掌?还当着外人的面!真是……真是让你气死!撞邪了吗——脸疼吗?妈给你拿冰袋捂捂。”
齐美华去拿冰袋,单丽瑕搂着如苓小声地说着安慰的话,她不敢想齐美华一样表带对王沐辰的不满,但还是飘给了他几个不开心的眼神。王沐辰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看着还在不停抽泣的如苓,软下态度。
“我错了,冲动了,爸爸给你道个歉。要是口头的不行,你也给我一个嘴巴。”
王沐辰不是个幽默的人,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话,让人觉得很搞笑。齐美华一边给如苓敷冰袋,一边说:
“怀疑你今天在外面中邪了,怎么就这么不正常啊!”
王沐辰不好意思地笑了。
“今天其实特别高兴,刚完成的项目验收通过了,承建方给予了我们很高的评价,大老板终于放心了,一高兴把原来定好的奖金增加了两成!我不但很快能收到奖金,明天起还能放半个月的假。回家的路上就想,明天我们一家三口吃顿好的去,周末再找个温泉度假村住两天。结果却乐极生悲了。不过苓苓,打你是我不对,但你今天的行为也实在是太出圈了。别的不说,光看这个男同学的样子,就是个很有问题的青年!你怎么能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呢?从小爸爸妈妈就跟你说过,要跟好孩子一起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忘了吗?还有,我得重申一下,瑕瑕,你也得记着,咱们家的家规,求学阶段,就是念书,不能谈恋爱!家规!家规不是儿戏,你们都得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