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刚过,屋外传来了如苓的说笑声,和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单丽瑕刚刚把餐桌整理好,准备摆菜上桌,听到声音立刻往门口跑。
门开了,如苓笑颜如花,单丽瑕本来也是一样的笑脸,却在看清站在如苓身后的男生的以后,倏地不见了。
如苓并没有发觉单丽瑕表情的变化,热情洋溢拉过那个男生,给单丽瑕和刚刚从屋里出来的齐美华做介绍。
“覃朗,大才子,成长中的著名画家;俩位美女一个是俺老娘,一个是俺老姐。”
男生淡淡一笑,伸出手。
“你们好,叫我老覃就行了。”
……
如苓带着她的“老覃”上楼等着吃饭,单丽瑕和齐美华俩人窝在厨房里垂头丧气。
“黄毛,阴阳头,戴戒指戴项链不说,还戴耳环!这模样别说你叔叔了,我也接受不了。”
单丽瑕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是他呢!苓苓怕是中了邪了!这是哪挨哪啊!这位老覃是我们中学的同学,学长,著名的杀马特。据说是土豪出身,在学校的时候,狂极了,老师都不敢管他。当时忘了怎么个茬儿,我和苓苓跟他有过小接触,那个倒霉样儿把我俩给腻味坏了,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大尾巴狼。”
“这个外号还挺形象的,这男孩真是不靠谱,样子出位,说话也不挨着,年纪轻轻自称老覃,那他爸怎么办?”
单丽瑕噗嗤一下乐出声,还没来及说话,如苓带着覃朗下楼了,冲着厨房嚷嚷道:
“你俩还整啥啊?这已经够丰富了。咱家户主加班不?要是加班咱就别等了,我和老覃饿着呢!”
厨房里的两个人无奈地交换了个眼神,应声去了厅里。齐美华强打精神说:
“饿了就吃吧,你爸爸今天有个会,没点儿回来,我都给他留了。苓苓,请客人坐吧。瑕瑕,把冰箱的饮料拿来,有冰红茶,还有可乐,噢,汇源也有,爱喝哪个打哪个。”
单丽瑕拿了饮料往餐桌这边走,却被如苓拦住。
“放回去,这么好的菜,得美酒相伴。老覃,啤的行吗?红的我们家也有,就是没白的,我们家户主不喝白酒。”
覃朗完全不懂得客气,大大咧咧地答道:
“就啤的吧。诶,冰了没?没冰就下点冰块。啤的不凉没法喝。”
看着两位没心没肺的倒霉样儿,单丽瑕的气压不住了,用厌恶鄙夷的口气说到:
“没凉的,也没冰块。能凑合就凑合,凑合不了就别喝。”
单丽瑕的话让覃朗有些尴尬,如苓到无所谓,翻着无知的大眼睛傻笑着说:
“凭什么让我们老覃凑合,不能凑合!楼下便利店有凉的,我买去。”
如苓边说边往门口走,覃朗拉她都拉不住,眼看如苓蹬蹬跑出门,单丽瑕的脸阴得快滴下水了,不顾覃朗尴尬地想跟她说话的恳求,转身进了厨房,有意把灶具弄得叮当乱响,提高声音和在做汤的齐美华说:
“王如苓眼有毛病吧!瞎了吗?这智商真愁人!”
齐美华摇头又叹气。
“这孩子……唉,希望你王叔叔能晚点回来,不然真得天下大乱了。”
覃朗站在厅里,听着她们的对话,从尴尬到恼怒,真想立刻一走了之,可一想到如苓死活拉他过来吃饭的执着劲儿,想着自己要是真的走了,后面还有的麻烦。倒不如让她们家人帮她了了要当他女朋友的念头,放彼此一条生路。
覃朗跟如苓是在朋友的一个聚会上遇见的。朋友joy是搞服装设计的,如苓的学长,服装设计领域的新星,曾在一个级别很高的设计大赛中得了金奖,受母校邀请到滨城做巡展,如苓几个学妹被挑中做他的助手。巡回展很成功,joy的工作室特意搞了个庆功宴。
覃朗是Joy在法国留学时的朋友,得知回了滨城,便发了邀请函。覃朗正在筹备画展,身心俱疲,有这么个机会放松一下,也是求之不得,可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来错了。
覃朗个性随便自在,最看不上做作的人型,然而整个party从头到尾充斥着一股矫揉造作的味道,无论是model还是设计师全都拿着个劲儿,整得跟拍末流电视剧似的,一个让人放松的party搞成让人窒息,覃朗也是服了。
既然没有同道中人,覃朗也不想多耽误工夫,吃了两个三明治,喝了杯啤酒就打算走人了,随便和旁边的女孩搭讪了几句,结果俩人还聊得挺投机。
吃饱喝足了的覃朗站起来准备离开,女孩礼貌地跟他道别。就在覃朗转身的一瞬间,女孩突然大叫:
“哎呦!我认识你!你是大尾巴狼!”
女孩失控地大笑,不顾满脸懵B的覃朗的感受,把俩人的关系颠三倒四地讲了一遍,当然也讲了大尾巴狼的典故。
覃朗这才知道,这个画着莫名其妙的大浓妆的女孩,是自己的中学时候的小师妹,叫王如苓。
既然相认了,自然又聊了一会儿。说得话多了,覃朗发现这个女孩跟这个屋子的人不是一挂的,除了打扮不敢恭维,其它都合他的脾气。两杯酒下肚,俩人成了好朋友,加了微信,加了关注,她叫他老覃,他叫她王姐。
聚会过后,覃朗和如苓走动得挺勤,覃朗自由率性的脾气,出众的才华,一下子就把如苓给迷住了,新生代女性,啥矜持,啥暗恋,不懂!喜欢就得上啊!很快如苓自动把自己定位为覃朗的女友,让毫无感觉的覃朗很是无语。
“王姐,怎么就女朋友了呢?女性朋友行不行?”
覃朗跟如苓在一起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这个女孩有多天真、多简单,话不说明白了不行,她不是那种搞暧昧的“绿茶”,她是酒,还是二锅头那种。
如苓有点生气,扭头就走,走了五分钟,又回来了。
“依你,就女性朋友。这不过是个过程,去掉一个字而已,我有信心。”
覃朗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面对如苓的真实和坦诚,自己再这样那样的,就有些太矫情了。
俩人就这么流水有意落花无心般地交往下去了。很快,如苓就去看了覃朗正在筹备中的个人画展,从看了第一眼起,便从始至终赞不绝口,不停地说,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对他的艺术造诣更是大加吹捧,弄得覃朗都怀疑她别有用心了,这么不要脸的捧杀,说的不觉得难堪,听的觉得可臊得慌呢!
“王姐,我自信心比正常人高好几倍,脸皮也属于厚实的,所以你不用这么鼓励我。”
“我干嘛鼓励你?好就是好。艺术作品从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家之言,代表我自己,就是觉得你得作品颇有大师风范,你,岁数不大,艺术家的范儿倍儿足。”
覃朗说的认真,如苓答的也真诚。从那个时候开始,如苓隔三差五就往画廊跑,精神上,物质上不求回报地全力支持。
搞个画展不是个容易的事,如苓的支持给了覃朗莫大的鼓励和安慰,他发自内心地感激她,所以当她提出要去家长这么个无理要求后,覃朗反对了好几次,最后看在她始终如一的对自己好的份上,也就屈从了。
关于如苓的家庭,覃朗早就从她热情洋溢的介绍中了解清楚了。当知道单丽瑕是她的姐姐,覃朗心里还小小的激动了一下。想当年学校联欢会,小学妹表演长笛,淡青色的过膝连衣裙,齐耳短发间别着一个小草莓发夹,平平淡淡,清清爽爽,却着实迷倒了一众男生,覃朗还即兴画了幅素描,至今保留着。
这份回忆,覃朗并没有何如苓说,不过他这次能最终答应如苓去家里,想见见这个少男时期的小甜蜜,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但初次见面,这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漂亮的妹妹,对自己满满的成见,连基本礼貌都欠奉,让好面子的老覃实在没法接受。
如苓买啤酒回来了,饭菜也都做好了。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除了她都没有好心情,一桌子佳肴也因此没了生气,垂头丧气地没个鲜亮劲儿。
如苓我行我素,不管老妈和姐姐什么脸色,拿了把勺,把远的近的菜都给覃朗舀了个遍,让他眼前的小碟瞬时高涨起来。
“别不好意思,吃,吃——最近老覃全心全意忙画展,吃不好睡不好,都人比黄花瘦了,今天我带他过来,就是要让老妈你的美食给他加点能量——老覃,吃这个!粉蒸肉,老妈独家秘制,大酒店的都没她做得地道。”
如苓的傻样儿,让齐美华满心无奈,当着外人的面,她又不能做让女儿下不来台的事,自己毕竟是长辈,不能像单丽瑕那样直接给客人脸子看,只能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应和着如苓的热情。她一心期盼着这顿饭能在王沐辰回来之前结束了,要是这个老覃也能在王沐辰回来之前消失,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