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辰的女儿王如苓比单丽瑕小一岁,个子却比单丽瑕矮很多,娇娇弱弱的,一看就是个被宠大的孩子。如今被爸爸留在医院等着妈妈手术,小姑娘心里充满了恐惧。
齐美华进了手术室以后,她的同事就要带着如苓回休息室,小姑娘不肯,说什么都要在门口等妈妈出来。同事说不动她,安排她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叮嘱她不要乱跑,自己忙着去工作了。
如苓抱着那个大大的公文包乖乖地呆在那里,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医院的手术室到了晚上,都是些急症手术,门外自然不会像白天那么热闹,开始还有一拨等手术结束的家属,很快门外就只有如苓一个人了。
静谧的氛围让如苓寂寞得无聊,想四下遛达一下,可想想爸爸还有妈妈同事临走前的再三叮咛,如苓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腿,没敢离开座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口罩的男子走了过来,语调轻柔地和如苓搭讪。如苓是个个性爽朗的孩子,三两句话就没了陌生感,一口一个叔叔叫得还挺亲切,孰不知这个叔叔就是个“大灰狼”,他一早就看中了小姑娘独自一人,手里的大皮包鼓鼓囊囊的甚是有料的样子,于是过来寻找机会将小女孩诱骗到僻静角落实施抢劫。
“小朋友,我跟你说个秘密,从这儿过去,拐两个弯儿,有扇大玻璃窗,从那儿可以看到手术室里面。”
“大灰狼”指手画脚,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如苓的眼睛亮了。
“那能看见我妈妈吗?”
“当然能!里面就你妈妈一台手术,怎么可能看不见!诶,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如苓激动了,爸爸还有阿姨的叮嘱瞬间被抛在脑后,能见到妈妈耶,那还等什么呢?
抱着硕大的公文包,如苓跟着大灰狼到了楼道最偏僻的角落。大玻璃窗的对面一片空旷,如苓有些迷惑:
“叔叔,你走错道了吧?”
此时“大灰狼”没空再跟如苓应酬,凶相毕露,抢了包就想跑。没想到小姑娘反应奇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大声呼叫起来。
“大灰狼”被如苓搞了个措手不及,小女孩声音洪亮,让他慌乱不已,惶恐之中,竟然丧心病狂地将如苓拦腰抱起,欲从窗口丢下杀人灭口。
千钧一发之际,正巧单丽瑕从这里经过,看见大人欺负小孩,想都没想,顺手抡起身边的花盆向“大灰狼”砸过去。
“大灰狼”被砸中了胳膊,手一松放下了如苓,看到对手不过是个比如苓大不了的小女孩,便不肯丢了歹意,一边击打单丽瑕,一边准备继续逃窜。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单丽瑕虽然势单力薄,身手绝对处于下风,但博击中那种不要命的勇气和打不倒的意志力不可小觑。如苓也从惊恐中醒过盹来,对着歹徒又踢又打,还不忘大声呼救。
“大灰狼”不敢再纠缠了,丢下包包落荒而逃。站在空旷的楼道里,如苓忍不住上前抱住单丽瑕,大声地哭了起来。
“姐姐……好怕啊,姐姐……”
一场搏斗之后,单丽瑕一样的惊恐万状,浑身上下还在不停地哆嗦。只是当那双小胖手紧紧搂住她的时候,单丽瑕的心竟然安定了。
虽然手脚还是冰冰的,嗓子也还是干哑的,单丽瑕还是像一个大姐姐,轻轻拍着如苓的背,安慰着她:
“没事了,走吧,没事了。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呆着呢?谁生病了呀?是爸爸还是妈妈呀?”
单丽瑕镇定的态度,给了如苓极大的鼓舞,来不及抹干眼泪,便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讲了个遍。
单丽瑕很认真地听着,竟然全都懂了。捡起地上的公文包,拉起如苓的小胖手:
“咱们去手术门口吧。不然你妈妈出来看不见你该着急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上学了吗?”
如苓紧紧跟着单丽瑕的脚步往手术室走。
“我上学了,实验小学2年7班。我叫王如苓,小名叫苓苓,姐姐你叫什么呀?你5年级了吧?”
“我叫单丽瑕,小名叫瑕瑕。我三年级。”
“三年级?你好高呀!是你们班的大排头吧!”
单丽瑕摇摇头。
“我们班有三个女生都比我高,还有两个跟我一样高。你九岁吗?我弟弟大峭跟你一样大,他比你高。”
如苓有点沮丧。
“我有点矮,还有点儿胖。我们班男生女生都算在一起,只有三个人比我矮。姐姐,是不是瘦一点才能长高个呀?”
两个女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走到了手术室外的长椅旁。这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单丽瑕把公文包放在两个人中间,真诚地看着如苓。
“我妈说,人有早长和晚长的,我是早长的,你就是晚长的。你不胖,特别好看,像个小公主。”
单丽瑕的话让如苓很高兴,也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把身子靠向单丽瑕,笑出了小酒窝。
“姐姐你也像个小公主,我们俩都是公主。”
正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了,大门也嘎吱吱地响了。两个女孩同时从椅子上蹦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手术做完了!”
……
王沐辰赶回医院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齐美华的手术刚结束,一切顺利,已经推回了病房,如苓正守在床前,旁边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
如苓见到爸爸回来,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激动起来,话还没说,就先红了眼圈,指指妈妈,指指放在身边的公文包,又指指单丽瑕,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叫了声爸爸,就哽咽起来。
知道妻子手术一切顺利,王沐辰的心更踏实了。至于如苓的情绪,他心疼,可实在来不及安抚,只是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拍了两下。
“苓苓好棒!苓苓是个乖孩子!听话好好陪着妈妈,爸爸最晚后天就回来。咱们去吃麦当劳。”
如苓使劲地摇头,还是哭,王沐辰没办法,只能亲亲她的脸,来不及听女儿讲述刚刚发生的一切,,狠心匆匆离去。
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如苓很是委屈,哭得更加厉害了。懂事的单丽瑕怕她吵了还在昏睡的齐美华,拉着她到了楼道里。
“苓苓,别哭了。你爸爸还有工作,夜里要开车走很远的路。大人不容易,开着车的时候更不能分心,不然出了车祸就麻烦大了。”
说到这,单丽瑕的眼圈红了。
“那天要是我爸和我妈不在路上吵嘴,爸爸不是因为太累太饿没有精神,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我妈妈现在还没醒过来,爸爸他……苓苓,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跟谁都不提了,省得大人们操心,好吗?”
如苓似懂非懂,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姐姐,内心充满了崇拜,主动伸出胖胖的小手。
“嗯,姐姐,咱俩拉钩,我跟谁都不说。”
王沐辰没能像他说的那样送完标书就返回,他们的方案过了第一期审核,需要跟另外一个竞争对手PK,老板也奔赴第一线做工作,王沐辰作为助手一刻也离不开。好在齐美华身体恢复得不错,让王沐辰能塌下心全力以赴。
齐美华手术后还要在医院住上几天,如苓也跟着住在了医院。搁往常,小家伙根本呆不住,这次却不一样,有单丽瑕作伴,她连上学都懒得去了。
如苓觉得快乐,单丽瑕又何尝不是?可爱的如苓像小天使一样,让她灰暗生活有了色彩。
齐美华是这个医院妇产科的护士,单丽瑕母女的事她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女儿和可怜的小女孩这么亲近,善良的她也是百般支持,把亲朋好友送来的礼物大都给了单丽瑕,还托同事给她买了好几件换洗的衣服。
说来也是缘分,单丽瑕跟这个温柔体贴的阿姨格外的亲昵,好多不愿意跟人家说的话,都悄悄说给齐美华听,她说她担心妈妈醒不了,担心爸爸借不到钱会出意外,担心寄托在大爷家,刚过三岁的弟弟单立峥受委屈……
单丽瑕的话让齐美华心酸得直想哭。在医院工作十多年了,总以为见惯了人间各种惨剧,心会变的硬起来,其实不是的。罗素曾经说过,“在一切道德品质中,善良的本性是世界上最需要的。”善良属于一个人内心的安定,不管你身处何处,她都会在。
齐美华很快就出院了。临走之前,她特意去姚丽萍的病房找单丽瑕,把手机号码,家庭地址都留给了她:
“阿姨还得休息几天才回来上班。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遇到什么困难麻烦,记得找我。过两天苓苓的爸爸就回来了,让他带着苓苓过来看你,一起去吃麦当劳。”
单丽瑕眼中结了冰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谢谢阿姨,您好好休息,祝您早日康复。”
齐美华把单丽瑕抱进怀里。
“谢谢你!阿姨也祝你能心想事成,祝你的妈妈能尽快醒过来。有你这么好的孩子,妈妈舍不得不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