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沐辰分手以后,单丽瑕的心情好了很多,也想开了很多事,王沐辰说得对,既然知道小弟还在,相聚就有希望,就算不能相聚,知道他们平安,也是件值得安慰的事。
刚回到宿舍,单丽瑕的手机就响了。原来单立峭和小婶也知道这件事,打电话过来安慰她。
电话是单立峭拨的,话都是小婶说的,一边安慰同情着单丽瑕,一边痛斥着不负责任没良心的单祖明,痛斥完了又怕单丽瑕伤心,接着又安慰,车轱辘话循环往复,单立峭的手机开着免提,单丽瑕听得见旁边的单立峭不断说行了,行了,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她老人家的罗圈嘴。
单丽瑕知道小婶是好意,所以不好意思打断,正为难的时候,覃朗的电话顶进来了,单丽瑕抓住了这棵救命稻草,顺利地撂了电话。
覃朗倒也没什么事,一是关心单丽瑕的伤,他又找出了两管库存的“神药”,让她有空来拿,二是最忙的时候接了如苓的电话,没来及说什么,信号也不好,只听她说有事让他问单丽瑕,所以他要问问是什么事?
单丽瑕笑了。
“什么事?我哪知道什么事儿啊?这个人就爱虚张声势,弄得特玄乎。她是联系我了,叔叔在旁边,她没得说什么。我估计就是督促我给你当好杂工吧!”
覃朗也笑了。
“王姐这个人最义气了。你也成,也够义气。行了,我得干活了,记得抽空过来拿药啊!”
单丽瑕也没客气,第二天抽空就去了画廊,不但拿了药,还帮着覃朗干了不少活。单丽瑕心细办事有章法,在她的调理下,覃朗的工作安排明晰了,效率提高了,把覃朗高兴得直说牛,傻乎乎的样子逗得单丽瑕直笑。
“我这个杂工可以转正了吗?”
“就您这水平,当个大总管都屈才。您是我的合伙人,中国合伙人!”
对于覃朗半真半假地吹捧,单丽瑕才不会往心里去呢,只是隔天没事的时候,单丽瑕又去了,顺手又给覃朗帮了不少忙。
一来二去,俩人就真的熟了,客套话什么的都免了,自然的就和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在单丽瑕的眼里,覃朗做事认真,大事小事亲力亲为不惜力气,跟自己心里的那个大尾巴狼,完全不是一个人,现在看来如苓说得对,当初的那个大尾巴狼也未必是真实的覃朗,以貌取人真的不靠谱。
一次空闲休息的时候,单丽瑕和覃朗聊天,话赶话就把自己对他认识的改变说了,捎带脚儿还道了个歉。
覃朗听得还挺认真,单丽瑕道歉的的时候还假装谦虚地拱了拱手。
“我都看出来了,你当初以为我是《围城》里的方鸿渐,上了个克莱登大学回来蒙事的。别的方面我确实不成,说到绘画艺术,咱就算是天才了,有遗传基因嘛!给你吹一吹我的牛逼大事记吧,两岁开蒙,老师就是我妈,五岁参加世界儿童画大赛,银奖!这事上过报纸,上过电视,都说老子是天才。当然了,后来我也不务正业了一段,可咱是童子功,很厉害的。老娘走了以后,各种坎坷也经历了,也算是正式懂事了吧,从此学业上一点没马虎。我的学历是巴黎美术学院毕业的硕士,含金量不低了吧!”
单丽瑕学着他的样子,竖起大指说了声牛,覃朗开怀大笑。
“让您大小姐认可,牛!”
覃朗的笑极富感染力,像夏日的骄阳般火热,让你无法忽略,这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可爱了,甚至让单丽瑕忽略了他时常展现的坏脾气。
覃朗是个极其情绪化的人,高兴的时候,布展能彻夜不眠,跟谁都有说有笑的,万事好商量;不高兴时可以两天歇菜,人也不见踪影,见了面则更糟,脸臭得堪比狗屎,令人无法忍受。不过单丽瑕倒也能忍,也算是见怪不怪吧,自己也是艺术生,周边不少这样脾气的同学,性格偏激不懂人事。平心而论,跟他们比起来,覃朗算是正常的,起码犯完病还知道自己善后。所以每每赶上覃大少爷作妖,单丽瑕都是冷处理,甚至还能顶着压力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善后工作。
这天单丽瑕下了课又来画廊帮忙,路过画廊门口的小花园时,遇见覃朗正在和一个男子说话。
男子背对着她,单丽瑕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能看清覃朗的脸,那副表情没法形容,反正就是极度的不开心,单丽瑕跟他摆手,他竟然完全不予理会。单丽瑕自嘲地耸耸肩,小声嘀咕着“又开始犯病了”,快步走进了画廊。
画廊里,工人们都在忙碌着,单丽瑕见缝插针帮忙打下手。因为来的次数多,人漂亮又随和,大家和单丽瑕的关系都很好,知道她和覃朗的关系亲近,每每遇见覃朗不在的时候,工程上偶发些小小不言的事,大家就都爱问问单丽瑕的意见,单丽瑕倒不是爱大包大揽,只是觉得事情既然不大,商量着拿个主意也是为了给覃朗减负。
今天又是这样,帮工小黄要做墙体装饰,发现角落里随意地放着一副尺寸颇大,却还没有装裱的画挺碍事的,就想着要不要把它搬出去。
小黄知道覃朗正在谈事情,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正巧单丽瑕从此路过,随口问了句要不要帮忙,小黄就指着脚底下的画:
“这可能是覃哥不用的画,我想给搬出去,搁着耽误干活,行吗,瑕姐?”
小黄征求单丽瑕的意见,单丽瑕觉得不是啥大事,就算这幅画还有用,干完活再把它搬进来也费不了什么劲儿,当即表示同意,结果就是这么件小事,惹了大麻烦。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覃朗回来了。情绪极度恶劣,中邪一样,跟所有的人都没有好气,为了一幅画应该挂在什么位置,他跟别人吵翻天,就算对方已经让步,他还是不依不饶,竟然还愤怒地砸坏了自己亲手制作的几个画框,跟个变态一样!
覃朗隔三差五就爱闹上一回,大伙谁也没当回事,单丽瑕还跟旁边的人笑着说他又开始犯病,想着等他冷静以后提醒他注意控制情绪,就是这个时候,覃朗疯子般的嚎叫再次传入单丽瑕的耳朵。
小黄跟单丽瑕商量完以后,就着手把画搬出去。他是个细致人,也很有责任心,觉得就算是淘汰的作品,也是覃朗辛苦画出来的,必须得保护好了。找了防水防潮的薄膜认真地把画包好了才往外弄,正好跟刚摔完画框的覃朗走了个对脸。
覃朗一眼看到了小黄手中的画,立刻粗暴地夺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大声斥责人家。
小黄觉得自己是在干好事,无缘无故被数落很冤枉,就跟他解释了几句,覃朗不但听不进去,还得寸进尺,大喊大叫,乱飙脏话:
“少他妈的瞎BB!你妈B的还有理了你!一个杂工,懂得个屁呀!傻B!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当家作主了?!还他妈的顶嘴!滚蛋!甭干了!滚蛋吧!”
小黄是这些工人中最老实肯干的一个,干活踏实又有责任心,平日里覃朗说些过分的话,他也总是一笑了之,可再老实也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啊!
“你嘴干净点!不干就不干,马勒戈壁的,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小黄边说边把手套摘下来扔在覃朗的脚边,扭头要走。
听到他俩嚷嚷,单丽瑕已经往这边跑了,这件事怎么说跟自己也有些关系,让小黄平白无故地受冤枉,她觉得心里过不去。即便这时候说话,很有可能把覃朗这个神经病的怒火转到自己身上,单丽瑕依然觉得责无旁贷。
结果刚刚过来,话还没来及说,就见覃朗低头看了眼小黄扔在他脚边的手套,二话不说,伸手就给了小黄一个大耳光!
局面瞬间大乱。小黄气急了,立刻就要动手揍覃朗,刚刚被覃朗训斥的几个人跟着起哄,单丽瑕害怕事情弄得难以收拾,站在中间劝了左劝右,小黄赌着气转身走了。
小黄走了,单丽瑕本想劝覃朗几句,覃朗气还没消,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单丽瑕让他骂得开始起火,说话的口气很生硬:
“差不多得了!太过分了啊!满嘴的脏话,不觉得失身份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不对,你得给人家小黄道歉!什么大事啊!值得你这么闹!这事跟小黄没关系,他搬之前问过我了,我就想……”
“靠!傻B他有病吧!我的事问你干嘛!你这人也够哏儿的,这是你的东西吗?你有嘛权利帮别人做主?”
覃朗的狗脸说翻就翻,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戳单丽瑕的心窝,气得单丽瑕直哆嗦,想跟他一样骂两句脏话解解恨,一时也不知道骂哪句合适,憋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秦朗的脸你!你!了几下,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跑,心里想,这就是个王八蛋!我再理你,我也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