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绛紫色蟒袍,墨色长发简单挽起,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肩头,广袖长袍于风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发丝被风微微扬起,自是带着几分写意风流。
明明身上穿的是正儿八经的官服,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懒懒散散的模样倒使得他看上去倒像不问世事世家公子,一点儿没有弄权之人的态势。
此时的他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整个人好似山间清风般疏朗,粗略一观,恍惚以为此人为人间散仙,潇洒自在。
当然,这是忽略他那双深邃得仿佛藏着星海的眸子的前提下,而
产生的错觉。
此人走近,江宁敏锐地感到周遭开始弥漫慵懒妖冶的气息,大脑的警报瞬间拉满,警惕地望着对方。
这人看上去就像餍食的狐狸,慵懒地枕着毛茸茸的尾巴午睡,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和无害,与世无争。
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忘了一个事实。
即使是吃饱午睡的狐狸,其本质仍是个凶残的肉食动物。
很不想面对这位,但看着这张脸的时候,江宁也得承认,这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均是百里挑一。
“太子殿下。”
来人自然不知江宁腹诽的内容,只含笑抱拳,这幅漫不经心又云淡风轻的模样属实另江宁牙疼。
对了,这位异姓摄政王,还有一个听起来特别可爱的名字—苏溯。
没见面之前江宁总会把这名字同“苏苏”,“酥酥”,“素素”之类听上去毛茸茸的名字联系起来。
天知道,她初初见这位的时候,因为这个名字和对方随心随遇的装扮,压根没把对方往摄政王这个身份上联想,导致第一次见面就露出了些许马脚,也使得对方开始关注起她来。
若非如此,这位摄政王也不至于听说她曾在袭击现场出现之后,第一时间将被侍卫击杀的东西带走自行调查。
这种事儿,明明不必摄政王亲自出手的,可他偏偏就做了,还做的顺理成章。
就这一点,就已经预见苏溯对她的怀疑程度之深了,就一个有关的小问题就能被他抓住。
江宁可没有忘记,这位带人将袭击人的那个带走的时候,在人群之中对她露出的那一抹古里古怪的笑容。
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摄政王。”
江宁咬着牙,硬是挤出一副原太子该有的浅笑,起身走下轿撵,“孤该谢过摄政王对孤如此关心。”
“应该的,这是身为人臣该做的事,殿下安康比什么都重要。”
苏溯知道江宁指的是什么,自然含笑应下,那厚脸皮的模样看得江宁牙疼,“说来这太医院越发不着调了,福公公带过去的太医连官服都穿得乱七八糟,实在是有失体统。”
“非也非也,殿下这就说错了,所谓术业专攻,太医的本职是为皇族宗室的治病,着装什么的并不重要,殿下何必如此苛刻?”
“……”苛刻你妹。
看到苏溯这表情,江宁对这位油盐不进的样子深感无力。
心知此事不宜追究,面色不变地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顺势抬头望望露出一点点鱼肚白的天空,又越过摄政王苏溯望向上朝用的正殿,却未见一人出来,不由皱起了眉。
下朝时间已过良久,只见此人未见众臣,实在违和。
“并未下朝。”苏溯似乎是看出了江宁的疑惑,面孔之上一抹浅笑乍现,“几位大人在争论,有点吵,本王觉得无趣便出来了。”
“……”
江宁眼角一抽,顿觉头疼,瞬间觉得后悔来的早了些。
犹记得初初进宫,对各种事儿都带着股难以言状的好奇,这其中就包括了上朝,或许是受电视剧影响,江宁记忆中的朝堂可谓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高大上,因而十分期待。
可事实往往如此,世事就是场闹剧,期望值跟现实多是成反比的,江宁第一次参朝,便被相互弹劾的诸位大人震的头晕眼花。
说实在的,她见过能说的,却没见过这么能说的,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争地脸红脖子粗,往日一个个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官员们,像战斗中的公鸡一般,满殿都是他们洪钟般的声音。
那次回去,江宁的耳朵嗡鸣了好几天,同时也对大人们的形象有了全新的认知。
果然,所谓温和有理什么的都是假象,这些混朝堂的老狐狸们谁没有两幅面孔呢?
幸而,诸大人平日都是注重形象的,当朝争辩这事儿发生的次数并不多,但为了自己的耳朵,既然遇上了,就得想办法避开。
江宁偷偷往后去寻紫釉,企图寻找溜走的机会,耳畔却传来苏溯含着笑意的声音,“殿下现在进去,怕是会打扰诸位大人呢。”
鼻间突兀地传来一股醇厚的木香,侧目,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却仿佛缀着星辉般的眸子,江宁只觉得,这双眼睛深处便是浩瀚星海中的漩涡,一旦接触必然灰飞烟灭。
这种神秘而危险的感觉让江宁头皮发麻,一股难以言状地雀跃自心底升起,手也不受控制微微抬起。
只这一动,也牵动了腰间黛色的香囊,清冽温和的味道冲散从苏溯那边传来的木香,也瞬时让她的脑袋清明不少。
动荡的心神也在这股淡淡的冷香之中趋于平静,而江宁看着苏溯,心底已是警铃大作。
摄魂术?
余光在苏溯眼角处的泪痣上短暂停留,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她心底悄然划过,这股奇异的熟悉感也在第一时间被满心的惊骇取代,江宁惊疑不定地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