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坐在二楼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多好的地方啊，各忙各的，没有打打杀杀，要是能在这个地方定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啊，吐蕃的铁骑已经不远了，美好马上就要被战争毁灭了。
每当闭上眼睛，似乎都能听到庭州城外的厮杀声，能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当做畜生一样被卖来卖去。
“嗝，吃撑了！”李道一不好意思的揉揉肚皮。
顾九嫌弃的瞟了一眼李道一：“道家的人都如你这样？”
“嘿嘿，老子是个例外。
跟着我师傅的时候，见识过锦衣贵族日销千金，也见过奴隶为了半块干饼而分生死。
见过为了国家大义，拼死血战的将士；也见过为了一枚银币出卖兄弟的小人。
人活一世，太累。
只要不违背老子的内心，就是在修道。遇到美食，自然要多吃几口，万一明天就死战场上了呢？”
“你倒是看得开，吃完了走吧。”顾九扔给小斯一枚银币。
“顾兄这就要走了吗？”身后传来了顾九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忽然发现今日出门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柳兄好雅兴，三千里戈壁可否收入囊中？”
问的是柳成鹰，眼睛看的却是李道一。
李道一能读懂顾九的意思，心道：这是在问我认识他么？随即摇了摇头。
顾九眼神闪过一丝失望，这家伙一直吹嘘自己武功多高，关键的时候却不顶事。看来今日脱身不易。
“以三千里戈壁为聘礼，我带来了，美人呢？顾兄这么拿我开涮可不太好，容易付出生命的代价。”
柳成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似乎完全不担心对方会逃跑。
这个失望的眼神，配上双方的对话，李道一彻底明白了，这俩是仇人。
刚才第一眼的对视，是在问自己行吗？第二个眼神是失望。
你特么不能好好说话吗？俩大老爷们挤眉弄眼的，谁能看得懂？怒道：“要死的要活的？”
顾九眼睛一亮，有戏。
“活的一百贯，死的一千贯。”
这是摆明了要死的，往死里招呼就行。
话音未落，李道一已然抽剑疾身朝柳成鹰攻去。
柳成鹰的弯刀还在桌子上，眼看这个道士持剑杀来，只能抽身一退，用手中匕首格挡。
“当当当”刀剑互击声充斥了整个食肆，还在用食的食客迅速尖叫着朝门口涌去。
顾九一个翻身躲在角落，朝窗外扔了枚烟丸，手弩装好箭矢，随时准备偷袭柳成鹰。只是二人身法太快，根本没办法瞄准。
柳成鹰被李道一抢攻，失了先手，已经没有机会去拿弯刀，只能用匕首。
面对李道一的长剑只能被逼防守，柳成鹰数次想要近身抢攻，都被李道一逼退，身上还被刺了两剑。李道一也不轻松，左臂被划了一道伤口，血液染红了大片衣衫。
趁着二人停顿的瞬间，顾九抬手射出一弩，弩箭直奔对方胸膛。没射脑袋，是因为脑袋容易躲避，顾九知道这一箭射不死对方，最多能造成些困扰。
柳成鹰看到对方射的是自己胸膛，左手瞬间抬起格挡在胸前。身子没办法躲避，一旦躲避就会露出破绽给这个道士。
“扑哧”一声，弩箭射入左臂，身体上的疼痛感，让柳成鹰有了一丝沉滞感。
李道一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长剑一挥，划向他的咽喉。柳成鹰反应极快，猛的后仰，还不忘把匕首向着对方腰间划去。
顾九刚给手弩上好了弦，趁着这个机会，瞄着柳成鹰腹部又是一箭。
这次因为动手太急，并未射中对方。
柳成鹰的匕首划过李道一腹部，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以伤换伤的打算落空了，对方穿了软甲。
此时双方的距离足够近，李道一右手的剑势还未走到尽头，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直挺挺的在对方腰间划出一道寸许深的伤口。
李道一从来没说过他只有一把武器。
柳成鹰心生退意，交战不到三十息，身上四道伤口，再战下去讨不了好，只怕要死在这里。
只是这个高手哪里蹦出来的？他倒是不惧眼前这人，可旁边还有一个专门放冷箭的。
念头一起，把匕首当做暗器甩向李道一，身体朝窗户撞去，李道一只得侧身躲避。
顾九早就上好了弦，还剩最后一发弩箭，眼看这厮要逃跑，瞄着后背又是一箭。
待二人到窗边往下看去的时候，柳成鹰已经抢了一个行人的马匹，向前奔出了数丈的距离。
李道一叹息道：“追不上了。”
确实，这附近只有那一匹马，等找来马匹追赶，根本来不及。
“他的伤势要多久才能恢复？”顾九问到。
李道一思索了一阵，说到：“两处箭伤，三道刀伤，最少要三个月。
但是你最后一箭，箭镞入体一寸有余，伤了他的肺部。哪怕伤养好了，实力能恢复七成就不错了。
一身功夫想要完全恢复，至少要静养一载。”
“能确定最后一箭伤了他的肺部吗？”
“可以确定，箭矢射入肉体，和被卡在骨头上，尾部摆动幅度完全不一样。”
“那我就放心了。”顾九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告诉李道一，每一只箭矢上都有倒刺，那是黄世文给他的时候就有的。
一旦如李道一所说，伤到了对方肺部，绝对不会是小创伤，没有三五载就想恢复全部实力，做梦吧去。
咬人的狗不叫，柳成鹰逃走时连句狠话也没有，实在是个大威胁，此人不除，难免不安。
顾九好奇道：“柳成鹰和你直接谁更厉害一些？”
李道一认真的说到：“此人很强，我只能压他一线。今日的斗争完全没有公平可言。
我抢先动手占了先机，导致他没有顺手的武器。最后贴身近战，才暴露出我身穿软甲，且使用双武器。赢面至少大了两成。
最关键的是，你放冷箭的准头和时机太好了，致使我的赢面大了五成。
时间耗的越久，对他越不利，所以他宁可把后背暴露给你，也要逃走。”
顾九捡起柳成鹰扔掉的匕首，大大小小数十个豁口，已然成为了一把锯子，可见双方攻伐不但速度快，力道也不小。
李道一简单包扎了下伤口，血液还不停的往布条外渗着。
二楼乱糟糟的，停止打斗了半盏茶时间，才有小斯偷偷摸摸的上来看损失情况。
看到楼上的两个凶人还在，哪里敢停留，转身就朝下面跑去。
李道一苦笑道：“这里的损失得你陪，是你叫我动手的。
另外，虽然没有杀了对方，但这帐还是要算算的。二百贯，不能再少。”
顾九就喜欢和李道一谈钱，事情变的多简单。
烟丸扔出去了，援兵应该快到了。虽说没有了危险，解释还是要有一个的。
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一个援兵也没得。
顾九这才拍着额头恍然道：“被罗正那个老东西给骗了，说什么这是紧急求援，方圆五里看到讯号都会来援。
那么一小个烟丸，能冒出多大的烟？中间还隔着五里地，鬼才能看到求援。这个破东西白天能见度最多只有半里地。”
古人真能吹，要是真凭着这个玩意等援兵，自己早凉了。
回到营地，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城中的遭遇，要是被罗正知道了，打军棍是少不了的。
军营之中，所有人都要按照罗正的规矩来，顾九看上的就是罗正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