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交战征伐乃是一个国家、民族的头等大事,上关国家存亡、下系黎民生死,因此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李道一快马追上罗正,开口道:“罗校尉,你在台上是不是忘记了台词?”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罗正脸色发黑,二话不说挥着马槊朝李道一劈去:“黄口小儿,胆敢辱我?”
李道一身子一测,避开了马槊,勒紧缰绳,胯下战马立刻向前跑去。嘴里还不忘高喊:“我没猜错吧!果然忘了,哈哈哈。”
罗正是主将,没法追赶李道一,目光恶狠狠的瞪着远去的李道一,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顾九在远处会心一笑,画面真美。若是王维在此,说不定能吟诵出一首边塞绝唱吧。
四月的戈壁,大风裹挟着沙尘漫天飞舞。将士们把布巾裹在自己和战马的口鼻上,以此来减少吸入的尘土。
顾九在脸上裹上了两层棉布,即便如此,还是感觉到鼻子里一层尘土。把布巾打湿后,感觉好多了,不大一会儿,湿布巾就变成了泥布。
这种天气是沙盗的天堂。如果不是一个月前,罗正带人把周围的部族清洗了一个遍,一定会有不少斥候被他们杀死后,扒光尸体上所有的东西。
在沙盗眼里,军队的斥候也是抢劫的对象。
吐蕃大军动身之前,一定把大股马匪清理了一遍,但是对于小股沙盗的袭扰,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种天气不适合行军,罗正带领军队寻了一个背风处,下令原地休整。不是扎营,风一小就要离开,遇上这样的天气,速度已经拖慢了很多。
摘下布巾,顾九能感觉到脸上都是尘土,但他不敢用水洗脸,谁知道下一站取水地多久才能到达?
用一小口清水漱了漱口,就地啃起了干饼。大军的干粮都是干饼,肉干,他也不能例外。
这次出兵,只备了一个月干粮,各自携带在战马上。他没打算跟吐蕃人耗多久,这点人马,跟六千吐蕃兵马,一天都耗不下去。
李道一凑到顾九跟前:“要不我们回去?我们两个来凑热闹干嘛?”
“这不是热闹,此战关乎北庭都护府的生死。”顾九认真的说到。
李道一不屑:“就我俩?领兵打仗不行,冲锋陷阵也不行,去了也是累赘。”
顾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开口道:“打仗我不行,但是我这双眼睛能看清局势,知道这场战争该不该打,知道战后该掳掠什么。”
由于顾九的特殊,他可以站在第三视角看到问题的本质。
就像底层百姓看到的战争是毁灭;罗正看到的战争是胜负之分;杨袭古看到的战争是西域的归属;皇帝看到的战争是利益,名望。
而顾九看到的战争,是西域今后千年的归属。
李道一笑道:“嘿嘿,你是想掳掠伊州的资源吧,我知道安坤这时候一定在伊吾了,这个瞒不住我。”
顾九被看出小心思,尴尬的啃了口干饼。
不但安坤在伊吾,黄世文也在伊吾,这么大的利益,那个老贼怎么会看不到?
唯一纳闷的是六千吐蕃大军,在伊吾抢掠了三天之后,就不知了去向。
到现在为止,每隔五天安坤都会传回一次消息,但是仍然没有吐蕃兵马的踪迹。唯一肯定的是他们还在伊吾附近,等着埋伏天平军。
李道一钻入大帐,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根羊腿,左手还拎着一壶酒,道:“高,实在高,你这个家伙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罗正黑着脸:“这是军营,我禁止将士喝酒,你敢在军营开这个头,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说完右手拔出横刀,朝李道一冲去。
李道一看到情形不对,急身朝外边跑去,远远的传来:“喂喂喂,罗老头,你这分明是在公报私仇。也忒小心眼了,昨日的仇还记着呐。”
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香味,老子要不要也去城里搞点吃的?啃了两天干饼了,早腻味了。
但是自己跟李道一不同,罗正打不过他,也追不上他。自己要是被发现了,罗正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算了,小心点儿别被抓住就好。
刚出营地,李道一的脑袋就从树后探了出来,冲顾九招招手:“这儿,这儿,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贫道等你好久了。
快点,别磨蹭,罗老头和屠铁匠正在追我,一会他们就过来了。
他俩打不过我,揍你一顿还是可以的。”
顾九眼角一跳,脚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想不到啊,这个小地方居然有长安食肆,自从在庭州吃过几次,那味道就再也忘不了了,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开?就是有点小贵。”
李道一一直嘟囔个不停,直接拉着顾九来到长安食肆。
顾九瞅瞅李道一,怀疑道:“你该不会没带钱吧!”
“嘿嘿,有你这个金主在,我带钱做什么?等我们吃完,再去对面打上一壶好酒,路上就好熬了。”
顾九双手一摊道:“我也没带钱。”
李道一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跟贺鲁何其相似。
眼见李道一就要翻脸,赶忙说到:“莫担心,这长安食肆是凌小开的,对面那家洛阳酒肆有我三成份子。我这就去支取些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