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我知道,她用换皮蛊披上了一个旅游而来的欧洲女人的面貌,离开了中国。被杀死退下山谷的那个欧洲女人则披着她的皮,由苗人们捞了上来。
所有人都以为夏瓷雨死了,只有夏谷子,对着那具尸体看了一天一夜,逐渐心知肚明。
我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是用什么样的办法找到了托马斯家族,重要的是,罗伯特.托罗斯——那个家族的主人,看上了夏瓷雨的蛊术,将无处可去的她留在了庄园,还未经亲王认同的人类出现在血族的家庭,已经违反了律法。
后来,她在偷窥一次聚会上被子爵当场抓住,那位子爵本身就与托马斯家族不和,借此控制罗伯特不遵从“后裔“戒律。
多方明争暗斗,夏瓷雨免去死刑,而是被放逐领地之外,只有寻得二十七件血族圣器,才能够回到领地。
事实上,所谓“寻找圣器“,只是那位玩世不恭的亲王有意给她的玩笑。除了夏瓷雨,所有的血族都明白,一个吸血鬼,决不可能同时拥有几样圣器,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夏瓷雨当真了。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件任务的不可能,而她执意去做。
她出发了,同时,她也知道,如果自己找到了二十七件血族圣器,依血族律法,她就可以成为整个血族的王。
另一方面,陆衍向西进发,找到了亚伯庄园,他得到了亚伯家族的看好,接受了初拥,他的名字叫马尔斯。
夏瓷雨知道陆衍掌握着圣器的一手资料,她甚至见他怀有实物图片,可惜那时她没有细看,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拿到这些资料。
在寻找圣器的旅途之中,她遇见了丹尼尔.艾德森,得到了第一件圣器,乔凡尼蓝宝石,它似乎给她带来了好运,先是拿到了陆衍的资料,接着发现陆衍的左手是圣器之一,与吸血鬼猎人合谋砍走了那只“该隐左手”……
一切的圣器仿佛接二连三地跳到了她的怀里,其间来龙去脉不必多说,总而言之,她的存在甚至使卡玛利拉长老有所动摇,足以可知她手中掌握的圣器何等强大。
然而这是陆衍设下的陷阱,他险些死在她手里,又被抢走了圣器,自然心有不甘,怀着“此毒不除,必有后患”的心计,顺承她的心愿,让她一步一步接近那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王座,利用长老会日益的恐慌,除掉了她。
亚伯家族和长老会的阴谋亚伦早已告诉我了,与夏兰若说的毫无出入。
除了夏瓷雨和陆衍这一关系,还使我意外的是,希拉尔也对夏瓷雨怀有恨意,如今又将这恨意转加到我身上。
至此,母亲的过去我也差不多都了解清楚了,再无疑问。只有一点,就是父亲说的“她所爱之人,一个将她推向地狱,一个将她打入地狱。”
现在可以确定,虽然有些牵强,但陆衍也算作势母亲的初恋,是将她推向地狱的人,后者则是我父亲。
可联系前面那句“我的母亲这一生爱过两个男人,亦为两个男人所爱。”似乎难以理解,因为陆衍从来没有对夏瓷雨表现出一点爱意,甚至一丝怜悯都没有,否则他就不会干出之后那样歹毒的阴谋。
既然陆衍不爱她,为什么要说她亦为两个男人所爱呢?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我暗自体味了一番,发现只有一种情况下这话才说得通,那就是此二人非彼二人,夏瓷雨爱的是丹尼尔和陆衍,爱她的人确实丹尼尔和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被遗漏掉的关键人物,他是谁?
我思考了好半天,发现夏兰若也盯了我好半天。
半夜三更被她这样瞧着很不舒服,我正打算起身告辞,独自回房去想这问题,不过由于缺少人物无从下手,我也不抱希望。却听一个细若微蚊的声音从她嘴里说出——
“你是个很奇怪的……”只说了前半句,后面竟像是卡了壳,忽然一声不吭了。
四周愈发静谧,我没胆子问她,只觉得她的神情这时候有些可怕,似是凝固了,狐疑地呆了好久,见她不准备再说什么,就连忙从木椅上弹起来,道了晚安,转身离开。
有那么一刻,我又瞥见老妇白色的影子,但那影子恍若一闪而过。无论她是不是我的意识,在这样的时刻出现确是不合适,我没多想,匆匆回房。
离开堂屋时,夏兰若仍以刚才的姿势端坐着,远看像在沉思。
我在心底告别了这片神秘的土地,百般无聊地躺在软座靠垫上,恍惚以为在苗疆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这梦怀揣一种古朴的美感,像一枚鲜活的海星,固守着珊瑚虫的遗骸,动与静相织,生命与死亡相伴,沉静在一番千年不朽的蔚蓝之中。
纵使机械的时代将会永远,坚毅的工业驻扎在荒漠上永不退去,这片原始的土地也会用她自己的方式保守她的神秘,让绿色的精灵掩上她曼妙的胴体,这是给她和她的子民最后一丝尊严。
那片世外仙境与外界不相融合,空气混浊了几分,出山后我也立刻搜到了手机信号,即刻将解蛊方法告知了父亲,之后飞往北京,再至路易斯安那州,回到居所已是第二日夜间,其间竟没有收到父亲的回复。
关乎哈德斯的生命,我不敢怠慢,大约在苗疆真的平复了心情,一到居所,我边立刻冲上楼去找哈德斯,似乎已然毫无顾忌在楼梯上听见一阵嘈杂的响动,正从那扇红色大门的主卧传来,我的心整个儿的悬了起来。
我边向那生死未卜走去,边猜测他的情况如何,如果活着,他会是什么模样,我离开他时,他的皮肤已呈青黑色了,那么现在呢?
我能想象进一步的模样,那决不是黑人皮肤的玩笑话,而是,血液的,生命的危险标志。
我推开房门,一股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很是难闻,大有将我逼退的势头,我最先注意的味道是血腥味,但这种血腥是腐坏的血液散发出来的,不能引起任何正常血族的食欲,之后或许还有福尔马林的气味,但我已没有精力去深究了。
我头皮发麻的望着哈德斯,觉得我面前的他随时可能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