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得到黄金眼镜蛇他们吗?”我盯着轮盘边的那些人,生怕斗争一触即发。
“他们?你是指虚荣黑骨?”
“怎么?”
“他们并不在一起,黄金眼镜蛇因为不满亡灵左眼的做法而离开。”看样子他很顾忌我的感受,所以没有明说黄金眼镜蛇不满什么。
“虚荣黑骨是因为他的财政危机而离开的,他在各处的娱乐场所接连出现财政危机,所以他只是暂时离开哈昔新花园。”
我很吃惊,怀疑道,“虚荣黑骨不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同黄金眼镜蛇一块儿离开的?”
“嗯……”代理人边回答边沉思着。
我顿悟,即使没有出现财政危机,他可能也会走,财政问题是他的幌子,他可以靠着这个幌子永远不再回来。
“你联系到他了吗?”
“没,没有……”他有些迟疑。
我闻言沉下了脸。
果然如此。
倘若我在此时丢下哈德斯,岂不是忘恩负义了?
我决不这么干!
第一局,我以我在拉斯维加斯所有俱乐部的财产赌你全部的财产……
第二局,我以拉斯维加斯所有娱乐场所的经营权和血族俱乐部三位股东的自由赌你的自由……
第三局,我以我的生命权赌你的生命权…
自此,我的财产、自由、生命尽归他所有
是他无心还是有意,说了这样的赌约?
是我无心还是有意,应了这样的邀约?
冥冥之间,我仿佛又听见他对我说——
“如果你也离开,我就真的孤独了。”
但代理人还在劝我,“他不会有事的。”
我依旧在墙边站着,不肯动。
忽然之间,转盘那方向发生了骚动,大概从中央开始乱了起来,一群人猛地炸开了,像有人引爆了炸弹。
可下一秒我却真的听见了一声炸响。
而且来源于哈德斯!
浑厚而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细听那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如同塞壬之歌,使人耳膜发涨、发痛。
已有人捂住了耳朵,痛苦地后退。
代理人这时也不顾及我了,直接拽着我往楼下跑。
叫声越来越尖锐,代理人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扯着我,极力要远离,我之所以顺从了,是因为这声音对我而言也有一定的震慑力,它使我头皮发麻,到一楼的时候,声音还没消失,我已先头晕目眩了。
代理人摇晃着走到我们出来的油画旁,掏出一张金黄色的卡片,从底部塞了进去,就开了一扇门。
我们回到哈昔新花园,才与尖叫声隔绝开来。
代理人有些不醒人世,瘫倒在地上,旅店的侍者对此很惊讶,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拍打着代理人的脸。
一会儿,他才醒来。
“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他被侍者扶起来坐到沙发上,“他召唤了不死的武士,一定是谈判破裂了。”
他让侍者去拿水,深陷在沙发里,看上去疲惫极了。
我怔住了,在原地沉思。
“这是你们的信号吗?”
“算是吧!”他说。
我无言,我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
“一定会惹来警局的人。”他端着一杯水,却不喝,大概吓住了。
“他们会听到?”
“歼灭小组一定部署了警员,按司法程序来,他们有搜查令,警员会在附近安插人手。”
我心急如焚。
“能硬打吗?”
“打?哈德斯?你?”他干笑一声,“撑不到天亮。”
“还有不死的武士。”
他摇头,“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他们死了,还有高科技呢。”
高科技用来歼灭超自然生物。
如科学与宗教不可并存。
我抓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都在等。
一切静谧了。
哈昔新花园静谧了。
哈德斯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料到。
但毫无疑问,他一定从别的画像进来了。
毫发未损。
他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而是一脸镇定,稳步前行,不失风度。
他的表情很严肃,但又像面无表情,总之他展现了一个领导人在危难时该有的气场。临危不乱。
他是英勇的战士,同墙上横骑阿尔卑斯山的拿破仑一样,雄姿英发。
只是说话的语速很快,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对我的出现也不表示惊讶,他估计早就料到了,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来到这里,一进门就径直走向我,说:“缪斯,跟我走。”
然后向我伸出手。
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红色的眼睛,那双如血般艳丽的颜色,并不纯粹。
红色的油彩,是单调的,毫无象征,死板而呆滞;红色的血液,是生命的象征,有活力,跳跃、涌动,但遇见吸血者,就停滞了,也将呆板;红玫瑰,层叠的红色,暗色的刺在叶下刺破别人的红,它可以任妖娆,可只有一季,过了凉秋,也凋谢了,死板,无情。但他的眼睛呢?不是纯粹的红,不死板,不呆滞、不单调、不无情,可里头有什么呢?
复杂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我等着他的眼睛,有些怯怯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的心迫使我这么做,也不去追究他要带我去哪里。
他拉起我在夜风中飞快地跑,有时比风还快,仿佛要把夜色狠狠地甩在后方,我们在哈昔新花园的建筑间穿梭,往不知哪个方向跑去,我不认得这儿的路,但他很熟悉。一个已定的目标。
我们要去哪里呢?
“你带我去哪儿?”
他没回答。
夜风决不能藏得住他的声音。
于是我们都沉默了。
直到只听得到脚步声。
把生命交给他,如同在列车上,不顾一切地跟他走了。
一点也不累。
我们奔跑着,世界,这个小世界,只剩这两个盲目的血族。
他是带我奔向光明?
我仿佛看见了光。
但我们却进了一间更黑的屋子。
比黑夜更黑。
起先我以为自己看不见,但我的血族之眼发挥了它的作用,我看见我们身处杂物间。
现在我又能在黑暗中无阻了,真奇怪。不过侥幸我在列车上没突然看见什么。
哈德斯松开我的手,扎进一堆杂物里,奋力寻找着什么。
是什么呢?
圆桌、圆凳、木钢琴、手工吉他、旧书橱、衣柜,被他扔到一旁,掀起大片灰尘,这些东西,都在镇压着什么。
我屏息而待,知道他要找的就在里头。
所有东西让开一条道,他拍拍手上的灰尘,让开他伟岸的身躯,把我牵至墙壁前。
他找的东西。
《最后的晚餐》。
又是一副油画。
“这通向哪儿?”我反射性的问他。我也肯定,这里的任何画作都通向某个地方。
但这一副不同。
“你为什么把它放在这儿?”
我问了两个问题,但他什么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