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公子,且慢。”
如意楼下,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一女子悠悠之声止于一瞬。
原有不少放缓了脚步的路人重新上了路,料想这一触即发的好戏已算收场。
只是易名扬仍浑身愤怒的颤抖着。他极尽费力将握紧的拳头重新放回身侧,不去在意肩上的疼,目光冷漠地仰望着站在二楼边上的那个男子。
“程一,不可对易公子无礼,易公子是无意冒犯,怕是有什么误会。”来人从容挤入了易名扬与程一间,打趣拍了拍程一的肩头,在她的笑眸里璀璨得并没有半分尴尬之色。更于此时,二楼窗旁驻足之人其一被不情不愿地拉回楼里,又由侍婢将阻隔视线的帷帐层层放下,这场战火,瞬间又熄去大半。
“尉迟姑娘。”沉沉答,易名扬拱手一揖。
“上次见易公子是两年前吧?易公子能记着我,是我的荣幸。”敷衍的答话,敷衍的笑容,易名扬眼里,这与皇甫寻有着“亲密”关系的女子岂又是能正眼看他的人,与皇甫寻相同,他们都有让他不能企及的身份,更都是他应竭力讨好的人。
尉迟兰馨与易名扬向来只是泛泛之交,若非与皇甫寻曾经交好,想来他也不会认识这出身将门的姑娘。他紧绷着唇,双目中是未有散尽的怒意,尽管他尽力地压抑着,眉梢眼角却诚实地袒露出他的心情。
尉迟兰馨只是笑,那双璀璨的眸中安然恬静,像是不知先前紧张的气氛,信手捋着两颊垂下的发丝静静地盯着易名扬。如易名扬有那个实力、有那个功夫,怕是楼上的皇甫寻又怎得眼下的安生。她嘴角扯了扯,余光扫至程一的面上。冰冷如旧,一夕间他到似了他家主子能将这易公子彻彻底底的当作了外人。“听我一句,楼上无论发生什么,也再与公子您无关了,若追逐着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不仅是自讨没趣,更是引火烧身。”
她不避讳地直言,心底却暗暗嘲笑皇甫寻的“幼稚”,她俩相识多年,她岂会不知皇甫寻那点儿心思?
他特意挑此处,又特意让易名扬知他在此,楼下层层侍卫守着,莫不是为了做给某人看么?他想钓的鱼是乖乖的上了钩,但是这一开始就不精明的布局根本就是让双方都得不到好处的,皇甫寻到底是让那女子迷得晕了头吧!
易名扬并没有反驳尉迟兰馨之意,她的话却一霎让他脸色更为阴沉。他喉头哽咽,无力再向这笑靥如花的女子辩解什么。
“可姑娘这是知道什?”他笑着反问,话中并无挑衅之意,唯有浓浓的自嘲意味。他目光仍无法收回,只当望着那偶被轻风撩拨的帘子,他便似无法容忍至今还无能为力的现状。
“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换言之,公子您还能如何?拼尽全力?休说程一了,若刚才公子执意而为,难堪的定是公子。”
皇甫家的侍从功夫了得的本就不在少数,且是这班能随在皇甫寻身边的汉子,各个更都是高手,所以又即便易名扬拼尽一腔热血,换来的注定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我知刚才那一幕公子您是看得定是如蚁噬心,但我这外人却仍要再说一句,三日后他们便是要在一块的,规矩礼仪什么又有何重要。即便是吻了,他也只是吻了自家妻妾,更是与公子无关呐,若公子非要找人关心,又为何不去在意,那至今还在王府跪着的,您的侧夫人呢?”尉迟兰馨眯着眼,收敛起那悄然而生对易名扬的轻鄙之色。虽男女情事她是分不出对与错,可能叫自家夫人去他人府中为己求情长跪的家伙,她可看不出他有什么骨气。
“什么?”
“看来公子您是不知了?”她笑说,这全京城都知的事儿,易名扬会不知道?“听说跪了足有七八日了,怕是给昨日那阵大风给刮的,您夫人脸色并不见好,病蔫蔫的像随时都要昏过去似的。”
“什么?”
他到底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尉迟兰馨揶揄地又笑了笑,“我想正因如此,王爷才放她入的府,谁想她竟能比您还固执,至今跪着呢。王爷不好说什么就让我来如意楼里请世子回去。”
易名扬再度陷入沉默,他茫然的神色却得不到尉迟兰馨的怜悯,她颇感厌恶。对这种不懂担待的男人,她可没什么好感,更不解又怎会有女人甘心情愿为他付出。香蓉是傻子么,还是花晚晴是傻子?
这男人除了拥有一张好脸外,她尉迟兰馨便就没再看出半分的好。
如意楼上。
花晚晴捂着被抓红的手腕沿雕花长榻缓缓落下了身子。在拉上了帷帐的房中,隐隐还有着光亮,从边角的缝隙里透了过来,淡淡地全映在她脸上。
皇甫寻站在暗处,抿唇本不说话。浑身颤抖的他似一头蛰伏的猛兽,唯有冷峻的眼眸里烁烁有光,笔直望着她。
“皇甫寻,你要我怎样做才会信我?”花晚晴问。
皇甫寻笑了笑,似嘲讽的口吻。
“是我忘了还是你忘了?这装可怜不一向就是你惯用的伎俩么?我很受用,但想必易名扬也很受用吧?”皇甫寻胸中燃起的无名火全因花晚晴而起,但她苦着脸满腹委屈的模样却不一定全因怕他。想着一瞬前她几乎出于本能地擦着她的嘴唇时,他就无法再好好对她说话。
他想问,她究竟多厌恶他?是不是厌恶到只要被他碰过,她便会觉得恶心难耐?对皇甫寻而言,花晚晴迫不及待却又如此自然的举动才最让他寒心。
他认为花晚晴并不是一个虚以委蛇的女子,所以当她接纳了他,他曾以为他就已完整的得到了她的心,“擦不去的,我就是让他看见,不仅是你的唇,你的人都是我的。”皇甫寻走近花晚晴身侧,蹲下来将她笼罩在他的身影下,“但如果你非得见不着他才学得会死心,我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皇甫寻再次抓住花晚晴的手腕时,似本能放了轻,只在她意图挣扎时才稍稍用力。他望着她的眼,这如小鹿般单纯惶恐的眼中却再不能勾起他这个猎人内心的同情,“我从没告诉你么,与其让我难过,我一定会选择让你难过,不管你心里有谁或是想看着谁,你现在都是我的人,这点儿已绝对不会改变了。”
十天前,皇甫寻的疯狂几乎让花晚晴以为她会死在他手上,“你究竟要怎样才会信我?”无意识地反问,她蜷缩在长榻的脚边,无助地发抖。
“怕什么?怕我在这儿要了你么?”果不其然,皇甫寻在花晚晴眼中看到了恐惧,他喉头一哽,嘴边却又笑了起来。“你迟早都是我的,即便你再抗拒亦是如此。”
如只是想要她的身子,他有无数的机会,她为何却不明白?他害怕的是她望向易名扬的眼中还有情谊的存在。那天如此,今日如此,她根本不懂她看到易名扬时眼中是有多么不同吧?仿佛所有的柔情蜜意都为易名扬而生,可她又将他皇甫寻至于何地?
十日前,他看到她泪流不止时,他停下他占有的动作。他并是不渴望单纯地占有一具身子,却无法肯定他所有的付出能否得到相应回报。
花晚晴是他第一个愿真心相待的女人,机缘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罢,他最怕是这可笑的只是他一厢情愿。“放心吧,还需三日,你就是我的了,你不必顾虑,就算是想恨我,也请你尽情的恨吧。”
当见花晚晴为会易名扬而特意乔装打扮,那一瞬间,皇甫寻骤然爆发的怒火并不是花晚晴的眼泪就能浇熄的了。他几乎是发疯似的撕扯她的衣服,她的一切反抗在皇甫寻看来才是让他疯狂的理由。
他何时这样在意过一个女人,他何时为一个女人妥协谦让了这般多,但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向她开口的。难不成他还得低三下四地恳求这个女人将她的心施舍给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