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薄笑在古滔嘴角蔓延,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当年狱中究竟发生什么事。
可是,逝者已矣,查也无从查起。
“是,先后。世荣先死,然后是子规。据狱警说,他们死之前的那晚好像发生了争执,吵得厉害,究竟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世荣死后,方俏悲痛欲绝,若不是你母亲日夜守候,她恐怕也寻了短见。我很伤心,却不得不处理古氏面临的危机,可谁也不知道我心里真有种无能为力和厌恶的感觉。这时,古浩站了出来,他成功借助到朱家的力量,也就是海琼父母的帮助,古氏才幸免于难。等风波平复,我才从一直隶属古氏的圣德听说到苗紫烟已怀孕,时间和方佩差不多。我四处找她,都找不到。因心存内疚,所以我也继续找下去,以为她去了外地,但是…所以后来看到阿九带她医院,我很震惊。”
终于听到与父亲有关的一些事,可是,死因仍不明确。
莫九九微皱秀眉,轻声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花城,从未离开过。”
“是我的错,我因为子规的事觉得愧对紫烟,所以连找都不敢仔细去找,一切都是我的错…”
“圣德起火是怎么回事?”
所有疑惑越来越集中,古晟锦并没像他们一样因情感失去冷静,瞥见莫九九的眼神,他轻轻加了句:
“我在圣德出生,你…你应该也是。”后面一句,说得既惆怅又无奈。
“难道是因为圣德发生过火灾,所以我曾经试图找出自己的出生医院所以根本找不到?”
“是。”发现她的思维不像从前在自己跟前那般总是慢半拍,古晟锦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伤:
“我觉得,圣德起火应该是人为,有人故意纵火想掩盖什么。”
回忆就像又重新经历一次那些沉重,古滔的面庞写满疲乏,他无力看了看落在草地上的阳光:
“子规的事之后,我开始厌恶没完没了的商业竞争,对公司的事再提不起兴趣。而且,我始终觉得子规之所以愿意主动认罪是和方佩找他谈话有关,可不论我怎么问,方佩就是坚持什么都没多说。死无对证,我也找不到证据。这一切都让我觉得特别肮脏,郁结心生,我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方佩在医院分娩时我也卧病在床,所以并没去陪产。因为她怀的是古家长孙,老爷子特别关心。可是,就在她分娩当晚,一场大火将从前的圣德烧了个干干净净,她和陪她待产的方俏也差点葬身火海,所幸的是她们都没事,而且还拼命救出了孩子。那个小男孩,就是晟锦你。老爷子觉得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一直对你期望很高…”
“她亲口承认我是苗紫烟的双生胎儿之一,所以,起火当晚她必定也在圣德待产…”
“可惜我妈什么都不记得。”幽幽叹了句,莫九九转念问道:
“我妈精神失常会不会就是那场大火中被吓成这样?”
一吐往事,古滔觉得轻松之余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儿子并非亲生他很早就清楚,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儿子竟是莫子规的遗腹子。
把所有一切综合起来想,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这些和莫子规的死有关么?
愧疚爬上心房,他的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如果紫烟当晚确实在场,从理论上来是有可能的。晟锦分析得对,如果紫烟当晚不在场,方佩不可能那么顺利将孩子抱走。那场大火难道…难道是想烧死紫烟和阿九?当我发现晟锦不是亲生曾质问过方佩,她应该很清楚如果我知道晟锦是子规的遗腹子必定会好好抚养,可是,她什么都没说,这又是为什么?”
越想越心寒,古晟锦心头的沉重丝毫也不比古滔少——
对自己好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刹那间变成所有悲剧的主谋,这种打击简直让人不能忍受。
“也许,她是害怕你知道后继续调查莫子规的死因。”
“可能是吧。假如我当时就知道,肯定会追问紫烟的下落,也会继续调查。方佩其实什么都好,知书达礼,孝顺聪慧,心灵手巧,唯有一点让我难以认同,那就是她对权势过于热衷。这可能和她的出身有关,方家也算豪门,她是堂堂大小姐,嫁过来时嫁妆丰厚得连你奶奶都惊叹。古氏陷于危难之际,她把所有嫁妆卖掉抵现,也怪不得她不能接受我懦弱离开,将古氏拱手让给古浩。”
听到这儿,古晟锦和莫九九俱不知道自己再能说什么。
两人的眼神在隔得并不远的空中交汇,彼此又很快闪躲开。
安静而明媚的上午,他们三人都因为往事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晟锦,阿九,是我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我知道,突然变成亲人…”
“抱歉。”手机铃声打断古滔的道歉,莫九九没由来的惊了一惊,连忙走开几步去听电话:
“阿九,我是武婶,快回来,你妈被车撞了,流好多血,你快回来!”
略带哭腔的声音在吵吵闹闹中听得不那么真切,她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老妈平时白天都会乖乖在家不出门,顶多去武婶家晚会儿,巷子里又不能进车,怎么会被车撞?
啪的一声,手机掉地面的响动让古晟锦意识到出了大事。
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他扶住脸色白得吓人的莫九九,急道:“出什么事,是兰溪…”
“是我妈,我妈被车撞了。怎么会这样,我不在的时候她都不会出门…”
“紫烟被车撞?晟锦,你快点跟阿九一起回去,快!我安排救护车和抢救手术室。”
“阿九,看着我。”像从前一样捧起吓得六神无主的人,古晟锦柔声道:
“我们现在回去,一定会没事,一定会!乖,别怕,我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