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黑白职业套裙下的纤瘦身材仿佛蕴含了用不完的精力,看到他们静默而对的情景,她镇定道歉。
不过,站在门口的她却没有丝毫折回去的意思,一对微吊的凤眼直直看向俊脸凝重的男人:
“总经理,副董有重要事情请你过去。”
“我刚下飞机,很忙,有什么明天再说。”
想都没想,古晟锦直接拒绝。
其实,这些天的逃避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不能面对突然从恋人变成亲人的莫九九,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曾跪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自责连连的母亲。二十七年了,他一直觉得母亲是世界上为自己和古氏付出最多的人,可是,如果她最初偷偷抱养自己的动机就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男婴,所有的付出都变得可悲。更有甚者,从未怀疑过身世的他一直以古氏这一辈的兄长自居,还答应古老爷子一定试图维持古家最好的圆满,为此,他退却因让,小心翼翼,到头来却被告之他压根就是不是古家人——
一切的一切,多么荒诞!
察言观色十分了得的朱海琼清楚看出他眼底流泻的哀伤,虽不懂为什么,不过,她知道风雨已来:
如果不是这样,素来镇定优雅的副董怎么可能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淡淡瞅了一眼神色莫辩的莫九九,她为难的撇了撇柳眉,轻声道:
“副董说务必请您过去,因为…因为古老爷子今晚会回城。”
“爷爷?”
眉心的川字越来越紧,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快跃入脑海。手指不知不觉握紧,他终于点头:
“我五分钟后上去,你先走。”
“OK,尽快,副董心情不太好。”
又望了望亭亭玉立如一支绿荷的莫九九,朱海琼甩动高高束起的马尾疾步离去。自始至终没看她的莫九九并不是没感觉到她若有所思的凝视,可惜,时至此刻,她真的没心情去关心自己和古晟锦以外的事情。漫长的七天里,每一分钟于她都是蚀骨折磨。不过,听到古老爷子今晚会回城,莫九九还是有点疑惑。记得古晟锦说过一般没有重大的事情,他很少出回城来,通常都是儿孙前去探望。
幽黑如夜的瞳孔溢满隐隐作痛的逆流,他起身,修长挺俊的身躯蕴了颓唐和沮丧:
“你说的事,让我考虑考虑。不过,答案很可能会让你失望。”
“我说过这件事可以秘密进行,难道你不相信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吗?就算…就算你是我弟弟,我也很清楚更适合你的身份是古氏长子嫡孙。只要确定,我会离开古氏,就像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一样。我只希望得到一个事实,对你,对我,对我妈都好。”说到最后,莫九九的语气已近乎哀求——
她何尝不知古晟锦的为难,但是,难道就心甘情愿任由自己的人生从此多了一点不明不白的灰色吗?
不,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一缕苦笑泛上优美却干涸的薄唇,他淡淡道:
“古氏长子嫡孙是更适合我的身份,你这么认为吗?好,就算是吧,阿九,你知道爷爷回城干什么吗?”
“干什么?”浓郁的苦涩弥漫开,莫九九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没猜错,是为我的身世。”
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她溢出一声低呼,急道:“爷爷怎么可能知道,这事不是只有副董清楚吗?”
竭力挤出一丝笑,古晟锦朝门口走去,暗哑嗓音里蓄满前所未有的沉重:
“希望成为古氏长子嫡孙的大有人在,所以,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多时候,自己总觉得悄悄干的事没人能发现,殊不知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眼睛盯上。阿九,如果我的猜测错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问题并尽量给一个最好的答案,但是,假若我猜对了,事情将会怎么发展我也说不准,所以到时候我很可能无能为力。你先回家,不要等我。另外,兰溪那些照片的事我觉得有点蹊跷,你暂时不要跟他们夫妻多说什么,等我和雷傲商量后再谈。”
挺俊背影消失在乳白色门口,莫九九怔怔立在原地,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凄凉感——
若没猜错,他将面临的是什么,扫地出门,还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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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氏,副董办公室。
夕阳西落,余晖悠长。靠在茶色玻璃一方的真皮沙发泛出低调的华贵色泽,身着暗红套裙的方佩静静坐在金色霞光里,风韵犹存的容颜一改往日亲和,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她对坐的朱海琼同样一脸肃穆,交叉在膝上的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合拢张开。
神色萧淡的古晟锦径直推门而入,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里,背后的盆栽翠绿欲滴。
“什么事?Sorry,我去大连几天都没开手机,所以下飞机才看到你们的短信。”
方佩的手抖了抖,自从那晚情急之下说出他其实并非自己儿子后,她便再也没有听过他叫妈妈——对生性倔强的晟锦来说或许接受这个事实的确需要时间,可是,听到事情的一部分他就已经如此,假设当年的全部是是非非都曝光,究竟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副董…”
朱海琼的轻声提示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方佩敛敛眉眼,勉强挤出一朵笑:
“没关系,你今天能回来已经很不错了。爷爷今晚回城,他叫我们去晟嘉家里一聚,还…还有你爸。”
“晟锦,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一个人,证明副董当年怀的是女孩。”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这事,古晟锦扫向朱海琼的眼神既凌厉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