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晚,木棉树枝叶沙沙的响动也低了下去。
俊美清逸的面庞掩映愈来愈浓的暗影中,秦慕词转过身,摇头:
“她是很喜欢我,但是,不论你相不相信,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接受她。”
“那…那是因为晟锦?”
想起他们之间深厚而肆意的少年往昔,莫九九再次心如刀割——
如果自己和古晟锦的确是一胞所生,那么,或许他重新回归少年时代的眷念也不错。
至少,他们彼此有过别人都无法干涉和介入的回忆。
一声轻而快的笑声掠过,秦慕词向前走了两步,依旧摇头:“阿九,你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拒绝方樱也不是因为晟锦,而上根本不爱,懂么?当我和晟锦发现这件事就曾聊过,两个人约定绝不会为她而影响兄弟感情,我如果爱可以接受,他如果不能放弃就绝不松手。事实上,我们的这种约定完全多余,因为自始至终我对方樱没有男女之情的想法,她更像我的妹妹。就算她把白衣的事抖出去,我也觉得这更像一个妹妹犯的错误。好了,故事暂且说到这,我送你回家,另外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还没听到最后结局,莫九九难免有点好奇。
不过,知道最后的收场也就是秦慕词伤心的源泉,善良如她也不忍再刨根问底。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做。”
“晟锦身世的事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很容易掀起波澜。阿九,我知道…”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但是,等从大连回来,我必须和他见一面,我要个确定的事实!”
莫九九自然清楚古晟锦不是古氏血脉会带来多大风波,她可以不跟任何人说,甚至离开古氏,可是,她必须要个不容置疑的答案,这既是对自己爱情的负责,更是为一偿母亲心愿。假设古晟锦真是自己父母的另一个孩子,放弃爱情是必须的,但如果能给予母亲一点安慰,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确定的事实?”两人肩并肩朝外走去,他一时没弄懂满面坚定的她所指的是什么。
“我希望他答应和我去做DNA鉴定。”
“可是…”
又是之前要求自己说出事实的坚决口吻,秦慕词愕然,脑海里很快猜测古晟锦究竟会不会答应。
最终,想要说的劝解都被无声吞没,因为他明白无论如何,是该有个清楚的断定——
即便这个断定是秘密进行,否则,又怎能让一对深陷爱情的男女心甘情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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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古晟锦从大连回到花城,Cindy于当晚从花城回香港。
临近下班时间,想回办公室取一份材料的他没想到还能在原来的座位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拖住黑色行李箱的手泛出道道青筋,神色略显颓唐的他立在门口,深瞳里的激动被故意的漠然取代,竭力保持呼吸平畅的他漠然,边走边道:“如果有我必须签署的文件和审查的资料,马上拿过来,我在这里只能停留十分钟。”
嫩绿色连衣裙上缀满的白丝绦随步伐晃动,眼眶内迅速水雾弥漫的莫九九同样漠然,抱起文件走进去:
“装在蓝色文件夹里的是你必须签字的文件,红色里面的是需要你审核并提交副董的材料…”
“知道了,放下。”背对办公桌挂好挽在臂间的小西装外套,古晟锦不敢看,害怕一回头就前功尽弃。
可是,等他转过身来时,明显瘦削不少的莫九九依然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
脸上挂的神情,是熟悉的倔强。
墨眉微蹙,他坐下抓起文件,头也不抬:“还有什么事吗?”
“有!”
自从和秦慕词聊过之后,莫九九就下定决心暂时不能离开古氏,她必须等到古晟锦回来,必须等到一个真正的事实,就算事实证明他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手头的工作越来越轻车熟路,纵然天天失魂落魄,她还是隐约感觉到公司的气氛似乎一日比一日凝重。无心像从一样去探听小八卦,一心等待古晟锦回来的她全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每天按时上下班,机械处理早已熟练的工作,像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整整七天,仿佛比七年还漫长。
低沉却干脆的作答让有心回避的古晟锦不得不抬头,紧蹙双眉的他淡淡道:
“说!事先申明,如果你想问Cindy,请恕我不能再做过多解释…”
“我想你和我去做DNA鉴定!”
“D…”完全没任何准备的他猝然起身,惊讶万分:
“什么?”
一字一顿又重复了遍,莫九九无畏无惧的样子让古晟锦颓然倒向转椅,眉宇间的漠然全部化为悲伤。
令人紧窒和无奈的沉默后,他轻抬幽眸:
“有必要吗,阿九?我妈说出来的事,不会有假。当晚,她是跪在我面前说的,痛哭流涕…”
暗哑伤感的嗓音勾动脆弱的心弦,她吸吸鼻子,满面坚定逐渐转成温柔:
“你放心,我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公开,现在的你是古氏第一继承人是副董一手带大的儿子,谁也抢不走。可是,我只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让自己彻底死心。同时,也能给我妈一个交代,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儿子还活着。”
字字皆在情理之中,若在以前,古晟锦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他本来就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小心谨慎,关系重大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他连秦慕词都没告诉——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亲生父母和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有,莫子规究竟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为什么苗紫烟会疯疯癫癫?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时,香风卷入,马尾轻甩的朱海琼走了进来,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