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朋友,宫磊,别瞎猜。”
又偷偷瞟了一眼仿佛完全没听到这边对话的雷傲,莫九九不愿意看到他们在医院大打出手:
“现在不是追究那个男人是谁的时候,等确定兰溪脱离危险再说,好不好?”
“宫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也经历过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那种感觉比任何其它遭遇都要难受,因为天人永隔就意味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你再也看不到她的笑或哭,甚至没有机会远远瞧她一眼。后来我就在想,只要她还活着,哪怕在另一个人身边也好,至少,当我想念她的时候,还能悄无声息的看一看她。Sorry,可能我这番话说得有点牵强。阿九说得对,还是确定您妻子脱离危险再谈其他吧。”
听过这番动容言辞,横眉冷眼的宫磊淡淡瞥了眼秦慕词,温文尔雅的他似乎有种令人信服的平静。
默默坐回原位,低头盯住地板的他一动不动,再也找不到平时那种神采奕奕的精神劲儿。
手里抓的照片像灼灼的火炭,莫九九见宫磊终于安静,勉强弯了弯唇角道:
“董事长,非常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送我过来,你们先走吧,我留在这等兰溪出来。”
“阿九,我还是留在这…”
话说到半截,秦慕词立即会意她的要求——
尽管并不知道那纸袋里面有什么,但从宫磊极难克制的狂暴来看,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雷傲,说不定此时就是这个陷入伤心以及愤怒双重打击的男人最想揪出来的罪魁祸首。
薄唇轻抿,他朝脸色依然白得没一点血色的莫九九点头,走到雷傲身旁不由分说的拉起他就朝寂静无声的通道走去。并没拒绝的雷傲一步三回头,幸好兀自悲愤的宫磊在得知他们是莫九九的朋友并没多加注意,否则肯定发现这个年轻男子的反常。手术室上方的灯红得刺目,守在外面的他们很久都没再开口,这种时候,无论什么语言都显得那么多余——
既不能挽救兰溪于危险边缘,亦安慰不了心被剜开一道口子的宫磊。
静静坐了十多分钟,牛皮纸袋滑出莫九九无力垂在腿边的手,啪的一声在安静中分外响亮。
兰溪是看到这些照片才自寻短路吗?按理说,以雷傲的聪明不至于被人设计陷害才对,兰溪连我都隐瞒那么久足可见她平时应该很小心约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他们在尽情欢/爱时的记录?如果是有人故意干出下/流之事,会有什么目的呢?敲诈,威胁,抑或者只是单纯的想伤害雷傲和兰溪?
思绪从无意识的空白状态拉回,她咽咽口水轻声问道:
“宫磊,你能告诉我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吗?”
“我不知道。”闷闷的声音带有一个男人受到重创后的沙哑,宫磊将头买入健硕的双臂:
“本来今天要加班,可是想到已经很久没有陪她吃过晚饭我就特意跟老板请假,在超市买完菜回家。你也清楚她平时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家里的空气总会飘有淡淡的熏香味儿,所以当我打开门嗅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人就彻底懵了,因为我看到房门口隐约有鲜红的液体。当我冲过去,她已昏迷,哆哆嗦嗦给医院打了急救电话,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我看到桌上的这包东西,于是鬼使神差拿起来看…”
说到这,他浓蜜色肌肤上布满竭力克制的愤恨,咬牙低声道:
“你知道吗,我宁愿自己从没拿起它。如果是那样,事情会简单很多。”
连声说了好几个我知道,莫九九长长吁叹,眸光又瞟向那盏高高亮起的红灯——
看来,是有人在我走之后宫磊回来之前的时间把这包东西以某种方式送到兰溪家。
并没敲诈勒/索的字条,看来此人并不是冲钱,难道是雷傲和兰溪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阿九,你一定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对吗?”
“我…”
淡粉色唇瓣张了张,她最终无言以对。
或许,这件事还是由兰溪亲口说出来会比较好。
如果不是这组从天而降的照片,她说不定已跟宫磊坦白,就算离婚,也比现在好,不是么?
在他坚定得近乎执拗的眼神中低头,莫九九终于听到手术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忙不更迭的冲过去,边取下口罩边拭了拭额头的医生沉稳看向满脸急切的他们,沉稳道:“命是保住了,不过这位先生,因失血过多以及送来的时间太慢,我很抱歉,我们不得不拿掉她肚子里近乎死亡的孩子,请不要太难过。等她醒来,你们最好能安慰安慰,毕竟,没有一个女人会希望在自己压根不知情的状况下失去胎儿。”
“我有什么好难过,孩子又不…”
“谢谢医生,请问她要多久才能醒来?”
适时打断的莫九九看到护士正从里面推移动病床出来,她无声看了看宫磊,独自与护士一起送面色苍白得如同薄纸的兰溪如病房。紧绷的弦终于疲软,宫磊往墙头一靠,身体软绵绵的像就要倒下去。天崩地裂的撕裂感因为妻子最终能保住性命而结束,可是,残留的满心荒芜又该如何收拾?
病房内,莫九九紧紧握住毫无知觉的好友,脸颊上淌过两道凉的泪痕。
时间越来越晚,就在她以为宫磊不会肯来陪兰溪时,满脸颓丧的他走了进来,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不由分说的推已守候良久的莫九九回家陪伴母亲,他淡淡表示一切等妻子恢复再说。在病房外踟蹰了近半个小时偷偷观察宫磊是否真的无事,她这才转身回家——
疲惫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担心母亲没自己不习惯。
春末夏初的夜晚,星光点点。
形单影只的莫九九走出圣德,看到秦慕词的车停在右边空旷地,而他,正在车内用笔记本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