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走过去，特意放轻脚步的莫九九看到笔记本正停留在outlook界面，他正独自坐在车里查看邮件。
微带栗色的发丝在路灯的照耀下泛出咖啡色泽，侧脸清俊的轻皱眉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问题。司机不知道去了哪儿，车厢内的兰花清香从半开的车窗溢出，飘进近在车门处的她的鼻尖。董事长是在等自己？心底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感激，她伸出手指轻敲玻璃。听到声响的秦慕词连忙侧眸，秀雅眉眼倒映进灯火的颜色，蕴了若有若无的怜爱：
“兰溪脱离危险了吧？上车，我送你回家。”
“嗯，性命无忧，不过，孩子没了。”
推开车门的手停顿片刻，秦慕词边示意莫九九坐进来，边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司机很快从对面的麦当劳出来，手上还提了个纸袋，估计是根本就没吃完。
车很快汇入夜晚回家的浩浩车流，很想问问雷傲去了哪里的莫九九歉意道：
“董事长你还没吃饭吧？真对不起，耽误你回家还影响你正常的作息时间…”
“没关系，我不饿，都习惯了。”
关掉电脑，秦慕词随手将它放在身侧，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
“雷傲回酒吧了，临走之前，我和他谈过。对于兰溪发生的意外他也很内疚很痛苦，不过，阿九，她之所以选择自杀真的是因为怀了不应该怀上的孩子吗？Sorry，这个问题其实我应该会那小子才对，但是他现在六神无主，说来说去都是责怪自己不应该招惹兰溪，所以我只能问你。的确，雷傲不应该去和一个已有家庭的人玩刺激，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而且差点酿成大错，我想，最关键的是解决问题。”
“其实她…”
没说完脸就已经涨红，莫九九瞅向前面稳稳驾车的司机，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
秦慕词固然值得相信，但是，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出那些照片的内容。
“是不是和那包牛皮纸袋里面的东西有关？”
“是的。”
“里面包的是什么？”
“照片，他们…他们两的照片。”
简短的一问一答过后，秦慕词大概猜到照片上的内容是什么，不过，他同样疑惑为什么会有那些存在。刚才的谈话过程中，他发现其实雷傲对兰溪并不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认识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雷傲从前所谓的女朋友以及保持暧昧关系的女性，但是，他鲜少从雷傲嘴里听到他那么动情的念出她们的名字，而他刚刚一遍遍自责时，说兰溪这个名字时充满伪装不了的情意。不管这份动容是不是看到她自寻短见的内疚，至少素来不管不顾桀骜不驯的雷傲心里有个位置给她——
对年少时就已开始辗转流连花丛的他来说，已是例外。
“谁把照片送去的？”
直觉告诉秦慕词事情不会太简单，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被雷傲知道照片的存在，真不知会发狂成什么样。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玩他。
一阵阵的疲惫在体内翻滚，莫九九望向窗外辉煌闪烁的五彩灯光：
“宫磊说他回家时就只看到这包东西，不知道谁送的。等她醒来，我会问。这段时间麻烦你劝阻雷傲去医院，如果被宫磊瞧出端倪，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你也请他不要过于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兰溪。有我和宫磊在，不会让她再做傻事。”
“我会。看你脸色不好，先合眼休息下，到了我叫你。”
秦慕词没有再问话，莫九九也不想再说什么，沉默一直持续到车开到白下区的巷口。
夜市喧嚣，人来人往。
下了车，眼角余光瞥见三元烧烤摊的莫九九忽然想起不知所踪的古晟锦，郁结重重的心里更加不好受。
已坐回车内的秦慕词见她走了几步便呆呆立在穿梭往来的人群里，他又下车，走至她身后：
“阿九，你是不是想哭？”
“不，没有…”
怔仲出神的她连忙掩饰，闪耀出水光的眼睛却出卖了真实的意愿。
两簇微微泛出淡黄色的泪光像两道不可阻挡的逆流逼进胸膛，如同止水的心里荡出悠悠晃晃的涟漪。
淡粉色衬衫在被路灯照出温柔的光彩，秦慕词静静凝向她，眉眼温柔。
从兜里掏出带有兰花香味的格子手绢递过去，他尽量放轻松语调，道：
“晟锦不在，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借你肩膀靠靠，大不了明天叫他买一件衬衫赔给我。”
秦慕词没说出来的是其实在送走雷傲后他给古晟锦打过很多次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一直知道温文尔雅淡然到近乎疏离的他并不是个擅长制造轻松气氛的男人，莫九九抿唇莞尔，摇头：
“许白衣小姐在天上看着，难道你不怕她今晚去梦中找你？”
“如果她知道你和兰溪之间的友情，会答应我这么做。而且，我巴不得她去梦中寻我。”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
意识到自己用一个已逝的人来回话是多么不好的事，抽出纸巾按上面颊的她连忙道歉。所幸的是，早已独自品尝多多年往事之苦的秦慕词并不介意，温润如玉的脸颊上仍是和煦暖人的浅笑。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别人，纯粹想表达感谢的莫九九提出请他去路旁小店喝粥。彼此都想让对方不再沉溺悲伤的两人相识一笑，肩并肩走进对街名叫老火煲的粥铺——
他们都没有发现，人影流动的街对面，一辆黑色奥迪早已驶来，驾驶座的男子抿唇看向这幕，搁在方向盘上的手因为用力而冒出道道青筋。与此同时，在他们的身影踏入粥店的最后几秒，一辆大红跑车正好刹车在店铺门口。片刻后，一顿急促的喇叭声想起，跑车飞快驶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