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到下班时间,的士得以能顺畅无阻的疾驰。
双手不停绞动垂下的衣襟,莫九九紧抿唇角,耳畔一遍遍回响兰溪的哭声——
从高中相识到现在,她们认识已超过十年。在这段漫长而烂漫的青春岁月中,兰溪总是以姐姐似的身份给予她帮助和照顾。在莫九九的感情世界里,除开母亲,这么多年最亲的人莫过于她。兰溪性格和顺,待人接物温柔可亲,毕业后不久就和大学恋人宫磊结婚的她似乎从没发生过特别伤心的事,几乎可以说一帆风顺,生活平淡真实,和和美美。今天却突然哭得那么凶,究竟出了什么事?
想起前几次见面她满腹心事却又神神秘秘的样子,一阵不好的预感冲向莫九九的心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那个笑起来肆意灿烂言语生动多情的雷傲——
他们,不会真有什么吧?
上两次见面我都旁敲侧击的问过她和雷傲到底有没有点什么,兰溪全部矢口否认,难道是撒谎?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往往总是很准。
赶到兰溪所说的水亚路,走出的士的莫九九这才发现眼前名叫绿野仙踪的不是咖啡馆酒吧之类的场所,而是一家装潢秀雅干净舒适的小型宾馆。问过大堂上到三楼九号房,她刚按门铃,泪痕斑斑的兰溪就已经迅速拉开门,将她飞快拉进去。电视机里正咿咿呀呀的播放购物广告,一个咖啡色的真皮包甩在雪白如新的的床中央,零零散散有些纸巾钥匙之类的东西已经溜出拉链打开的袋口。
坐在床沿的兰溪面色苍白,眸光闪烁水意,黯然无神的模样简直和从前笑意晏晏的女子判若两人。
不过一阵子没见,她明显消瘦。
“兰溪,怎么了,跟我说。”
莫九九一阵心疼,坐过去将神情沮丧至极的她搂进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好友如此沮丧,像三魂丢了七魄,再也找不到往昔的神采飞扬。
将头靠在她肩上,嫩绿T恤湿了几处的兰溪伸手抱住好友的腰,很久都没开口。深知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只需用有人陪伴的安静,莫九九轻轻抬手理着她垂落胸前的栗色长发,也不再过多追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急促拉长的呼吸渐趋平稳,胸/脯起伏不再剧烈的兰溪抽出纸巾拭拭秀巧鼻子,低声道:
“阿九,对不起,我骗了你。”
“什么事?”心里顿时一咯噔,她竭力保持表面的不动声色,镇定盯住好友颧骨突出的脸蛋。
“我…”
两抹半羞半愧的红晕不知不觉间升起,兰溪支吾半晌,最终低头起身走向房门后的洗手间。
透过磨砂玻璃,莫九九模模糊糊看到她走到竖有大面梳妆镜的洗漱盆前,双手撑住身体,微弯的侧眼像只脱离赖以生存水源的瘦弱小虾。多年朋友,她们两几乎可以说没什么秘密保留,现在兰溪闪闪躲躲连说都说不出来,满怀担忧的她寻思片刻,立即起身走向洗手间门口:“你不舒服吗?”
话音刚刚落下,一阵轻风拂来,站在里面好半天的兰溪出来,伸手递过来一支白色东西——
疑惑垂眼,莫九九发现那是一根很普通的验/孕/棒,上面显示两道殷红竖杠。
“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他的。”
“……”又黑又亮的瞳孔瞬间收缩,她愣愣看向好友,傻傻喃道:
“不是谁的?”
等意识到说了句极度白痴的话,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的莫九九立即拉住好友走向床边让她坐下:
“对不起,你知道我有时比较神经大条,别介意…”
“孩子不是宫磊的,是谁的你猜得到。”
粉红唇瓣一张一合,兰溪无力靠在床头,眸黑如夜。
竭力镇压内心掀起的狂潮,猜中点滴却没料到已到这地步的莫九九深呼吸一口,握住好友微凉的手,给予无言的安慰。出/轨对于尚未涉足婚姻的她是个陌生的词,纵然从表面看是兰溪对不起宫磊,她依然不想责备好友,就像爱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一样,围城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吹来围城外的香风,真正能抵抗的人恐怕少之又少。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解决她和雷傲的感情,包括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兰溪,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摇摇头,兰溪茫然,素常漂亮的瞳孔内只有无尽迷惘:
“例假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猜测可能是怀孕。当时,我把这事跟雷傲提起,谁知他立马吓得逃离,几天后竟然和驴友前去西藏,现在有没有回来我都不清楚,反正电话不接,去酒吧找总说不在。又气又伤心的我一直不敢去医院确定,直到今天早上醒来一阵难受的狂吐,我知道再不做决定是不行了。去买验孕棒前我想得很清楚,只要确定是的马上去医院做掉,可是,真正看到结果后,我开始害怕。阿九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也从来没这么伤心过…”
“你爱他?”凄迷和心碎使得她的容颜看起来尤为清瘦,莫九九不敢问,却不得不问——
雷傲的花心她从古晟锦嘴里早有耳闻,如果兰溪也只是玩玩还好办,万一当真,事情真不知如何收场。
往床上一倒,满头发丝凌乱在雪白上铺陈开,兰溪蜷缩成团,埋首进臂弯,闷声道:
“是吧。从他身上,我能体味到一种全新的气息,肆意,奔放,随心,这些让我感觉自己真正活着。”
“真正活着?”
细细咀嚼最后几个字的含义,莫九九凝向躺在身旁的她,不解道:
“难道和宫磊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觉得自己活得快乐开心吗?兰溪,你和他曾经那么那么的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