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广场上的喷泉在明媚阳光中耀出五色光彩,蓝天白云,悠悠曳曳。
不由分说的拉莫九九走出办公大楼来到江畔,古晟锦笑道:
“怎么不说话?才三天不见,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唔…”
江面波光粼粼,莫九九抽回右手放在原木护栏边,远远眺向不远处的轮船,眸光闪烁——
她并不想说出那晚吃饭的事,可是如果不讲出来,又觉得自己从此以后都不知道再怎么跟古晟锦相处。或许,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吧。在他没回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想立马说个痛快,等他真正出现在身前,她的踟蹰早已疯长。纤巧白皙的指节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如玉光芒,她抿抿唇,吱吱唔唔,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剑眉微皱,斜靠在护栏上的古晟锦细审清美容颜,不明白向来有话直说的她怎么突然吞吞吐吐。
最重要的是,笑颜常开的她此时一幅秀眉微颦的苦恼模样,分明就是有心事。
“阿九…”握住那只正在暗暗用力的手,他站直身子,另一手握住她的肩让她面向自己: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事一定要说出来,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吗?阿姨的病情恶化了么?”
“不是。”
极快否认,莫九九万般艰难的抬眸,凝向身前的英俊逼人的男子,内心慢慢生出一种卑微的不安——
莫小姐,请允许我问一句,你能给他什么?
言犹在耳,扪心自问,自己究竟能给他什么?所谓全部的感情在这个世界的很多人看来或许是件极其可笑的事吧。就像之前的宋立,我何尝不是付出自己最好最多的爱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他是古氏第一继承人,只要稳稳当当走下去,再加上副董襄助,掌管古氏是迟早的事。自己呢,平凡得如同一颗沙石的女人,所求的是细水长流的平凡生活,把衣香鬓影五光十色当成家常便饭既是奢望,更是虚妄。
就算晟锦态度坚决又怎样,得不到父母祝福的爱情永远会偏离幸福一点点。
孝顺如他,怎么可能毫不介意副董的态度?
越想越失落,莫九九最终没有道出共进晚餐的事实,旁敲侧击的问道:
“万宝丽结婚日子出现的那个记者,你后来见过他吗?”
“他?”神色稍滞,古晟锦没料到她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过,他很快恢复镇定,奇怪道:
“怎么突然问起他?阿九,你听说了什么还是…”
“他被花城都市报炒掉,四处找工作无果,因为花城大大小小的媒体都不愿意聘用他。晟锦,我知道你之所以会和他一个记者计较无非是因为那天的问题过于尖锐,让你媒体面前有点难堪。可是,你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还做得这么绝?我知道,他那天的提问有点像早有准备,不排除是宋立的故意刁难,就算如此,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让宋立得寸进尺,从而影响古氏和万源本来就有点你死我活的局面?”
柔情款款的眼神逐渐深邃幽暗,他松开手转向江面,对她的这番话不予置评,只问:
“你见过宋立,他告诉你这些吗?”
“没见,你别管我怎么…”
“别管你怎么知道这些?阿九,我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想回公司见你,好不容易等会议散场,你第一句话就是问起那个什么鬼记者?你平时不是个会想很多的人,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说过什么,你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就算万源和古氏你死我活又有什么,反正,这场仗迟早要打,不是现在,就是不远的将来!”满腔心意没得到预计的回应,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冷过脸的古晟锦也忍不住急了语速。事实上,他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因为香港一行不仅远远没达到目标,更让他遭遇措手不及的意外。
樱唇微张,莫九九也没料到他的态度会突然冷淡,若有若无的委屈浮过心田,她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沉闷的静默和偶尔飘过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同时意识到这是谈恋爱来第一次陷入这种无言状况。
“抱歉,我…”
异口同声的道歉同时响起,彻底冷静的古晟锦将她拉进怀里,将头埋进她的清香发丝:
“我态度不好,别介意。最近会有太多事要发生,而我,觉得压力很大。”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对不起。你去香港遇到很多状况吗?有些什么?什么叫最近会有太多事要发生,难道…难道和那天我们去看爷爷时你答应要做的事有关?”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埋在心里很久的疑惑,莫九九深深呼吸,让熟悉的清幽香味将刚才所有的急躁,失落以及不安尽量掩埋。
“是的。”明确作答后,古晟锦轻叹一口,眉宇间写满从不轻易示人的沉重:
“不过还是抱歉,我暂时不能跟你多解释…”
欢快的铃声打断他的话,莫九九忙从兜内掏出一看,是已经数日不曾联系的兰溪。
接听键刚刚按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里面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慌得她连忙抓紧手机,连声道:
“怎么啦,兰溪?你别哭啊,跟我说,发生什么事?”
“阿九,我…我…”
“你告诉我自己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从来没听好友哭得如此失态,莫九九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听清楚地址,她赶忙道别,说必须马上过去。
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古晟锦见她着急得心神大乱,只能作罢。考虑到晚上还有个极其重要的饭局必须参加,他歉意的提出自己不能送她过去。一颗心早飞到兰溪那儿的莫九九并不介意,跑到路边坐进的士绝尘而去,留下身姿挺俊的古晟锦立在路边良久——
或许是刚才那段沉默惹的祸,他忽然也觉得不安,好像已经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