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年
燕王喜二十八年
庆轲推开屋门发现张良不在屋内,便问服侍的侍女道:“张郎君呢?他去何处了?”
那个侍女躬身谦语道:“奴婢不知,张郎君只说他去齐国,说是有信在案上,交于您。”
庆轲一听顿时愁眉不展道:“你先下去吧。”
侍女躬身道:“嗨。”转身离去。
“大兄放心,良此次南去不过数日,数日之后与兄俱共,还望大兄等候才是。”张良留信在案台上面。
“良弟啊!好,愚兄便在蓟城多等你几日,也就不知道太子那里如何说了。”庆轲忧愁善感道,他知道太子丹是个急性子,恐怕不能如自己所愿,会逼迫自己上路的。
回到自己家中庆轲找人准备行礼,顺便帮张良也准备好行礼,而后在家中耐心等待着。
又过了些日子,庆轲还没有出发,太子丹认为他拖延时间,怀疑他反悔,连忙赶到他的住处,就再次催请说:“日子不多了,庆卿有动身的打算吗?请允许我派遣秦舞阳先行。“
庆轲一听就感到屈辱,太子丹明显是不信任自己,他是侮辱了自己的尊严!
庆轲发怒,斥责太子丹说:“太子这样派遣是什么意思?只顾去而不顾完成使命回来,那是没出息的小子!况且是拿一把匕首进入难以测度的暴秦。我所以暂留的原因,是等待另一位朋友同去。眼下太子认为我拖延了时间,那就告辞决别吧!“于是就出发了。
第二天
易水河畔,汤汤流淌。
太子丹及宾客中知道这件事的,都穿着白衣戴着白帽为庆轲送行。到易水岸边,饯行以后,上路,高渐离击筑,庆轲和着拍节唱歌,发出苍凉凄惋的声调,送行的人都流泪哭泣,一边向前走一边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又发出慷慨激昂的声调,送行的人们怒目圆睁,头发直竖,把帽子都顶起来。
庆轲上车时又看向了齐国方向,道:“良弟,为兄先走一步了,可惜我不能等到你了,下辈子我一定会再和你做兄弟的!”
忽而憨笑着,眼角渗出泪珠:“其实你是女子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本来还想着告诉你,现在没有机会啦,我也回不来了,可惜啊!若有下辈子我们依旧做兄弟!”说完他不留痕迹的擦去眼角泪花,不想让别人看到。
庆轲深吸一口气迈向马车,也迈向了秦国,迈向他的终点。
于是庆轲就上车走了,始终连头也不回。
庆轲才走不过三个时辰,张良带着几个力士从齐国敢来,就见到正在回去的人,便上前拉住一人问道:“请问老伯,可否见到庆轲出城?”
“庆轲啊?那个义士吗?三个时辰前就走了,太子丹亲自为他送行啊!”老伯说着感叹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前还说了句,“他是个英雄。”
“走了……”张良愣住了,反复说道:“大兄你怎么就不听劝呢!如今秦王有丧将在侧,常人那是他的对手,这如何可以行刺成功?你不能去秦国啊!”
……
“宣燕国使者,庆轲觐见!”
“宣燕国使者,庆轲觐见!”
一声声传报声音回荡在咸阳宫内,庆轲也听到传自己上去了,一步步踩着阶梯登上秦宫,进入秦宫愕然发现秦王居然只是个青年!
庆轲捧着樊於期的首级,秦舞阳捧着地图匣子,按照正、副使的次序前进,走到殿前台阶下秦舞阳脸色突变,害怕得发抖,大臣们都感到奇怪。
庆轲回头朝秦舞阳笑笑,上前谢罪说:“北方藩属蛮夷之地的粗野人,没有见过天子,所以心惊胆颤。希望大王稍微宽容他,让他能够在大王面前完成使命。
赵政对庆轲说:“递上舞阳拿的地图。”
庆轲取过地图献上,秦王展开地图,图卷展到尽头,匕首露出来。庆轲趁机左手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拿匕首直刺。
这时宫殿外身穿一个素色玄甲,将领模样的人,从大殿外面冲进来。
未近身,秦王大惊,自己抽身跳起,衣袖挣断。慌忙抽剑,剑长不方便拔,于是抓住剑鞘。一时惊慌急迫,剑又套得很紧,所以不能立刻拔出。
这时庆轲找准时机一剑刺过去,一时间险象环生。
“滴答。”一滴鲜血滴落在那桌案上的地图上,血液在布帛之间晕染开来,染红了那墨色山河。
庆轲握着手中的剑。
赵政靠坐在座上,呆呆地看着眼前。
剑身之上鲜血淌落,但是剑刃却是被一只手握住了。
同样的那只手亦被剑刃贯穿。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身穿着素色衣甲的人站在赵政和庆轲之间。
也正是他将那柄剑握在了手里。
秦王被那个穿素色玄甲的鬼面将军挡住后,庆轲知道自己一剑刺空便在没有机会了。
庆轲自知刺杀不成,转身朝着宫外跑去。
赵政回过神来,声音里透着骇人的寒意,几乎是从嘴中挤出了一句话。
“给寡人追,将那人就地格杀。”
庆轲冲到殿门的一边,看向殿门边的盖聂,他已经提着剑冲了出去。
盖聂握着手中的长剑,最后,还是追了出去。
数十个的侍卫一下子涌出,将这宫中彻底纷乱。
此时的朝堂混乱不堪,看着地图上晕开的血迹,赵政抬起头来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生······”
“无事。”那人说着,提着一把像是烧铁棍的东西朝着殿外而去。
“我去追他。”
手中滴血,群臣纷纷避开。
……
庆轲在秦宫之中不知道厮杀了多久,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最后他再也没有力气之时。
烈日当空
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小酒葫,用拇指打开了盖子,放在了嘴边,仰起头喝了一口。
咽下烈酒,他踉跄地站在那看向一旁的人。庆轲认识他,他是聂盖,曾经向他请教过。
笑着,抬起了剑:“来吧。”
那人举起了手中的剑锋:“你所做这些,是为何?”
庆轲笑了一声:“为······”
声音却止住了,他也说不清楚。
他笑着咧开了带着血迹的嘴巴:“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说那些作甚?战吧!”庆轲依剑说道。
……
“噗嗤!”
后来那玄甲素衣将领追了出来,他被一剑贯穿了胸膛,瞬间像是抽取全部力气般,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庆轲看着那人被自己贯穿的手,没由来的,忽然问道。
“先生,你的手疼吗?”
“疼。”
“那为何,不见你喊疼呢?”庆轲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很惊讶他是如何忍受的。
血滴在地上,那人说道:“习惯了。”
“我也很疼,但是,喊出来,就失了气概了。”
庆轲咧开嘴巴。
“好疼啊。”
“真想,再见她们一次······”
庆轲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消泯于无。
“把他好好安葬吧。”那个玄甲素衣的将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