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斐用尽功力想要将这指环吸了过去,楚然也就随她,把指环脱落放在她的手心。
“若是姑娘喜欢,便拿了去吧,或许这是你的故人欠你的吧”
绿斐欣喜若狂,握着这指环,眼睛也变得痴迷了,透过这指环,绿斐看到往日的天庭,热闹的酒宴,她在舞的一曲“天之霓裳”,似乎她看到俊朗帅气的汨罗将军….
楚然看得绿斐已中了迷阵,心里虽是有些愧疚,却也没有更好的两全办法。
楚然在殿中找到了已经昏死的浣熙,急忙解开身上的封印,带着浣熙直升了上去。
楚然带着浣熙就这么在空中飞着,那时当初的梨花小舟就这么在天地之间,看着周围一颗颗星星从旁边滑落而下,楚然度了许多真气给浣熙,浣熙才从朦胧中渐渐醒来,看着自己躺在楚然怀里。
浣熙才觉着不好意思想要起来,楚然用手按着浣熙,示意她不必起来,就这么躺着,浣熙道:“楚哥哥,这是在哪里啊?”
“楚哥哥,我记得要找你来这,去你家门口却又找不到你”
“傻姑娘,楚哥哥不跟你在一起么,”楚然挽起浣熙脸庞上的头发,放在了耳后。
“楚哥哥,我爹爹来信,明日我要去爹爹哪里,今日是向你辞行的。”
“楚哥哥知道,日后哥哥不在身边,你可要好身照料着自己”
楚然万分不舍,心想“我怎可阻挡她去见自己的父亲”
浣熙记得拿出自己手中有箫,低下头来,只见手还是紧握着,却不见箫的身影。
“楚哥哥我记得在竹林里得了一杆箫,想送给你,却被我弄丢了”
“浣儿不碍事的,我们浣儿可是想听箫声了呢”
“我这有呢,我奏给你听”
浣儿猛的坐了起来,瞪大两只眼睛,
“真的吗?”
楚然点点头
浣儿用双手撑着下巴,端坐着。
楚然从腰间拿出金耗绿杆的玉箫,轻声的吹了起来了,这是首失传许久的古曲,该是唤作”天情地意”有一些欢快,有一些哀怨,似乎欢快的曲子里却印衬这些许悲伤,似怕这天明的到来。
小船儿就这么在天际间游荡着,一会儿穿过满是鲜花的天池,一会儿穿过满是鸟儿的山林,偶尔有几颗星星跌落到小船之中变成了颗颗玉石。
就这么着浣儿在靠着楚然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一场梦,美如画,却不知,咫尺天涯,却如手中的细沙,悄悄滑落。
第二日浣儿醒来时,却是睡在大娘家里的竹床上,似真似假又似梦。
浣儿手中仍是紧握着梨花簪子,偏偏白玉花瓣之中却似增加了些许血丝,相传楚王得到何氏璧时,“和欲献,恐王见害,乃抱其璞哭三日夜,泪尽继之以血。”何氏璧原本是灵性的白玉之中亦是透着血丝,楚王令人打磨却不得尽除,这却亦成了后世鉴别真假何氏璧的不二法则了。
第三章别离
这边浣熙才起将这簪子藏入怀中,大娘也将前日里赶制的海棠衣衫拿了过来,给浣熙换上。“海棠是最配我们浣儿的,你娘亲也最喜欢海棠了。”
说着便用衣角试着眼角的泪,叹了口气:“好人不长命啊!”
浣儿摇着大娘的手臂,红着眼圈说:
“大娘,你就讲讲娘亲吧”
大娘沉默不语,细思良久,说道:
“你这一去,路上艰险,大娘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得你,再来,你也成了大姑娘了,该跟你说说了。”
浣熙扶着大娘坐着。
大娘道:“你娘亲,家在江北,生的十分秀美,方圆百里远近都知其名,你那外公是老来得女,宠的很。你外公家有百亩余田,又有木工的手艺,家境也算是殷实,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浣熙拉着大娘的手:“大娘讲讲吧,孩儿好想知道。”
“这该都是命吧,你外公、外婆本生的六个孩儿,数你娘亲最小,你娘的长姊在外公外婆病故之后便去山中修行,也再无消息,其他四个姊姊哥哥都夭折了,数你那舅舅最为可怜,周岁之前便被歹人绑了去,歹人飞镖传来绑书---说是需得万金才能换取你那舅舅!”
大娘的眉毛已然皱成一团,言语中也有些哽咽,浣儿趴在大娘的膝下,早已是满眼泪痕。
大娘将浣儿搂在怀里更紧了。
“你那外公更是在四处筹措,将家里的田产大半都抵给商贾,在第三日戊时终筹得万金,送到山林歹人约定之所换回你那舅舅,待外公将孩儿带回,已然气息全无,你外婆只将这孩儿抱在怀里终是不肯放下,足有十日,还是你那外公,最终不得不迷昏了你那外婆,才将孩儿下葬!”
此时大娘与浣儿早已泪如雨下,抱做一团,泣不成声!
良久两人都不再言语,大娘默默的拉着浣儿朝着远处的山林之中走去,山林之中有处庙堂,门外匾格上写道女娲殿三个字。
进的殿堂,大娘给女娲娘娘敬香,浣儿也学着大娘的样子燃起三只香火,又拜了女娲娘娘。
只听得大娘道:“女娲娘娘在上,只说您是我们女子的神,您守护着天下苍生,浣儿是个命苦的孩子,此去西界大漠愿您也护着我家浣儿周全,我愿日日为您祈福颂德……”
这边浣儿红着眼眶,心里默念道:“愿女娲娘娘也保佑大娘,平安康乐”
两人拜毕,大娘道:“你该去拜别外公外婆去才是!”
大娘拉着浣儿来到女娲像侧面一角里,供着两个牌位上面写着,“至圣先父伯远之位”“至慈先母韶灵之位”。
“这是你娘跟随你爹西行大漠之时为你外公外婆所立,记得爹娘还在这里,盼望早日能回,却不料,这一去便不得再回。”
说毕红着眼眶,示意浣儿跪下,浣儿跪着,拜了外公外婆。
大娘道:“这是外孙女儿,她爹爹如今也得大安了,如今浣儿也大些了,今日便去西界大漠,来向您二老辞行,也是认一回祖宗”
又对着浣儿说“记得这是你的家!”
拜毕两人出了这女娲殿,大娘腿脚不便,浣儿便扶着大娘在一棵桑树底下坐着歇息着。
浣儿拿出水囊给大娘喝了些水。
“也是老天眷顾,你那舅舅夭折后五年,得了你娘,你这外婆也渐渐的好了,外公依旧是靠着无人能比的木工活儿,振兴了家业,渐渐也赎回了那些早日里变卖的田产,自是宠着你娘,还给你娘请了先生,读了些书。
大娘拉着浣儿的手,又拍了拍掌心道:“这也是缘分吧,你娘原本是你爹的远方表妹,只是不曾见过。”
“你爹爹平日里都在茅山里跟着师傅练功修行,那日里受师傅所托,去江北探望故友。”
“你爹爹初次见得你娘是在那早春海棠园里,初次得见,便不能相忘,动了心,第二日便赶去提亲,你那外公觉得你爹没有正经营生,又不懂得经营,原本是不答应,只是你爹爹每日里行走百里去你娘家里,不得入内,只在屋外等候,日日如此,日积月累,你外公看到女儿动了心思,你那外婆也劝道,说你爹爹有着一身武艺,也能保这家门平安,你那外公拗不过便也是允了这门亲事。”
浣熙道:“爹爹说过,爹爹说娘在月宫里,我长大了,修了本事便能见了我娘的。”
大娘道:“谁说不是呢,只道是你娘得了仙身,看来我家浣儿也是要修仙的,他日你若是成仙,记得这是你的家,记得守护这一方百姓。”
浣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大漠
待得两人下山,重新梳洗、用膳完毕,那边大爹已备好了马车,大娘自是千叮咛万嘱咐一番,万分不舍得看着浣儿上了马车,朝着渡口而去。
差不多走了十日的车程,两人来到了江边,这是西去过江的唯一渡口.
只见滔滔江水卷起千丈巨浪,连同从江底翻起的滚滚黄沙,浊流宛转,惊涛拍浪,茫茫不知处。
浣儿自是没有看到如此景象,吓的够呛,这便是传说中的大禹渡了,只听得传说:“无风千层浪,平底一声雷”
江水以北,便是万里荒漠,这就是传说之中的西界么,同在上天护佑之下,怎的如此之别。
浣儿心里默念道“爹爹怎去如此之所?”
回目极望,江水以南是郁郁葱葱、烟柳飘泻、轻展蛮腰、静涤尘埃,远处的雕廊画梁的青砖碧瓦映在晨雾之中,散发着阵阵陈酿的芳香,水墨丹青之中透着些许迷离,随风轻落几抹翩红,该是海棠,嫋嫋娜娜,美的飘然,还有那软糯吴语,如此让人感同身受,恍若昨日,你并未走远。
浣儿心里翻江倒海的痛!思绪万千,她想念这荷塘里的莲蓬、堂屋里的蚕茧、润水河畔的杜若、田地里的红苕、还有如同娘亲的大娘、私塾里的先生、一同抚琴、为浣儿赶走蜂儿、记录功课、几番救她的楚哥哥。
怎得就这么走了?!如果说娘亲离别时浣儿还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痛苦,这便是她此生之中切切的感受到了别离的痛苦,大娘让她记得江南是她的家,从记事起这块天地早已印入她的骨髓,怎的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