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平日里执剑在如今的藩境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各个门派的女弟子都会执剑出门。
少女焉格行走在旷野之上,一片苍茫的草地。有时风儿拂过,草地就被压倒了一大片,风走了,一根根小草又立了起来,没过了少女的腰。这是一个窈窈婷婷的姑娘,穿着一身的白衣,长长的瓜子脸之上,两道弯弯的眉毛勾勒出一个不世出的美人,极为美丽,又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长长的睫毛之下的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能装得下世间万物,又似乎随时可以将世间万物挥之而去,只剩灰烬。她的气质极为清冷,走在这旷野之上,似乎这旷野上都顿时冷了几分。
少女执剑,看似是个名家的女弟子。但别人都不知道的是,那把剑本不是剑,若是打开,便会看到,原本该是剑刃之处,只有两根琴弦,琴弦通透且长,能在少女手下弹奏出这世间最美好的曲子,也能取人性命于方寸之内。
焉格极少离开商音阁。她是商音阁的第一琴师,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地位没有人能够撼动。这么多年来,许多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商音阁发生了很多变化。但若问商音阁的第一琴师是谁?众人只会提到一个名字——焉格。
焉格从来都不理世事,只醉心于琴艺。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与她无关,甚至商音阁的兴衰荣辱与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六年前,商音阁大战江湖众人时,她还在自己的院子里抚琴。
故这一趟出门,焉格不为别的。她的“古桐”琴弦前一阵子断了一根,要出来找新琴弦代替。新的琴弦还没找到,倒是遇见了一件怪事。十日之前,她途径一个水域,她以琴弦为桥,一跃而过。却发现,在河面之上,有些人,在搬运着什么,似乎是从一艘大船之上,将一些货物卸下,又装了一些新的东西上去。
焉格觉得很是奇怪。她这几日,行走的都是旷野,没有人烟,已经有三日都没有见到人影了。怎么会在这片空旷的水域见到人呢?而且还是一艘大船,大船看起来应该是行驶于宽广的水域的,而不应该在这样一个不是船道的荒凉之地出现。
焉格对于这些奇怪之物向来都很警觉。躲在一旁,发现在从那艘大船上搬下的货物散发着一股“淞橡果”的味道。“淞橡果”常被用来制作琴弦,它的汁液特殊,能够拉出琴弦,且琴弦坚韧,不易断,音色也好听。故而常常被用作上等名琴的琴弦制作。
而淞橡果由于被使用得多了。产量又是一定的,故如今的淞橡果的价钱升高。但就算如此,淞橡果也只是个寻常的货物,不至于要到这荒郊野地里来做生意。
这些人打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焉格见他们将原来的淞橡果换下来,拿了新的货物装上去。看样子,新的货物也是淞橡果,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焉格没有看太久,便转身离开了。
焉格此次外出没有找到合适的琴弦,便独自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泛音居。这一日,元念初来找她,所问事宜是让她看看近日纹音堂新出的曲子。焉格翻了一遍琴谱,淡淡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曲子并无错处,只是太普通了些。若要以这些曲谱与花揽的芳华舞相配,我看是都配不上的,还是让纹音堂再花些时间,谱新曲吧。”
元念初接过焉格递过来的琴谱,说道:“你总是瞧不上纹音堂的曲子,可这也已经是第十遍了,谱乐师们怕也是尽力了。短时间内是没有什么好曲子了。花揽的芳华舞我也很喜欢。不然,你找个时间作一曲芳华舞的配乐吧。否则,纹音堂就算再作个十首八首的你也不会满意。”
焉格看着琴桌边的兰花,又转头看着元念初静静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不谱曲已经很多年了。谱曲这样的事情,自然应该交给有经验的谱曲师们来作。哪里轮得上我这个琴师呢?我的新琴弦都还没找到呢。”
元念初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状似无意地道:“可你分明就是看不上人家谱的曲。”
“他们的曲自然比我的好。你既然如此说了,过两日,我写一小段旋律给谱曲师,让他们照着这段旋律写一首完整的舞曲。若他们有更好的曲子,那自然是用他们的为佳。”
元念初闻言,抬起头,笑笑道:“那便有劳焉格你了。”
“对了,焉格。近日东阁进了一批琴弦。你有空去看看,琴弦的材质如何。听说,是花费了一些功夫进的,琴弦的材质极佳。准备用来做夏琴的琴弦呢。”
焉格本看着琴弦,闻言,抬起头,道:“我这次出门找琴弦时,发现了件怪事。在一个旷野的小河中,有艘大船,在把原本的淞橡果换下来,又换了新的淞橡果装上去。这本是桩平常的交易,本无需放在如此这般四下无人的地方进行,倒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次新琴弦是什么材质的?”
“淞橡果。”
“那可真是凑巧了。”
“焉格,那艘船有什么特征吗?”
“一艘挺大的船,大概有二十几米长。”
元念初离开泛音居就去了库房,让库房人把那批琴弦先扣下,不要使用。
刚出库房,元念初便遇到了公子,公子手里拿着些新采的雪梨。元念初很是惊讶,她可从没见过公子拿过这些东西。便问:“公子今日怎么拿了雪梨呀?”
公子笑了笑,道:“刚好路过,便采了些。”
“公子可真是好兴致啊。”元念初也笑了笑,接着又道,“今日我去找焉格,她说前几日出门找琴弦时发现在一处无人烟的旷野,有艘大船在把原本船上的淞橡果卸下,换了新的淞橡果上去。且正好,近日我们的库房新进了一批琴弦,便是淞橡果做成的。我方才已经让库房把琴弦扣下了,先不用。”
“如此这般,还是派人去查查吧。”公子闻言道。
接着,公子便拿出一个雪梨,露出了一道浅浅的温和笑容,问元念初:“要吃雪梨吗?”
元念初笑了笑,便接过了。
朱由墨撅着个嘴,坐在自己阁楼的椅子上。近日她可真是无聊得紧呐。她是商音阁里比较老的一批孩子,她自十六岁来到商音阁,已经六年过去了。如今的她,是商音阁的情报阁的查案使之一。主要负责去查各类奇异古怪的案件。
可是近日来可真是百无聊赖啊!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日子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深知这世上不太平,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呢!如此无聊!
正在此时,一个小纸鹤飞进了她的房间。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小纸鹤吸引。小纸鹤是商音阁内用来传递信息的一种工具,类似纸鹤的形状,能够在短距离内按照传信人的要求到指定的地点,给指定的人传递消息。朱由墨一把接过小纸鹤。打开纸鹤。上面让她现在马上去一趟情报阁。
朱由墨的眼睛一亮,心道,终于有新任务了!无聊的日子要告一段落了,不错不错!
朱由墨走出情报阁,心道,“原来是件这样的事,既然这沉船事件已经有目击证人,又和野地里装淞橡果的船的线索奇异地对上了。那这桩案子着实应该好好查一查。唔,好好查查。”
朱由墨刚走出两步,又遇见了采薇。采薇,听名字像个女孩子,实则不然,他是个男孩,十四岁,个子还没完全长高,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明亮且干净,总是带着笑意。
朱由墨一直和采薇关系很好。她便问采薇:“近日我有个案子要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门去呀?”
“好呀,近日先生布置的功课我也做完了。可以陪姐姐一起出去的。”
“好嘞,那咱们收拾收拾,明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