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的装潢皆按袁公子的喜好布置,前厅尽是用白色与灰蓝色的绸布做装饰,摆件多为银器,整个正厅像一座冰窟,鲜有人喜欢。
易漪与袁熠在前厅内闲谈,他不时打着冷颤,这寒意不知是大厅通风导致,亦或是面前袁公子的威严所致。
“易公子,听闻你素来喜爱字画,袁某画的这幅寒梅可还入眼?”
“袁公子邀在下前来并不为此,大可直接告知。”
“都说易公子从不爱巴结讨好任何人,看来不假。袁某愿为令尊医治。”
“多谢好意。若是为了令尊之事,便不劳烦公子操心了,在下自有办法。夏公子还在等着,告辞。”
袁熠看着易漪这般不低头的模样,便像在欣赏傲骨寒梅,纵使他仍站在他的敌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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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柳宁为你烹茶吧。”
“这窗外景色倒是会使人出神。看尽百姓朴素勤劳之景,让人感叹命运的不公。”
“公子倒是与一人很相似,总会看着窗外变得惆怅起来。”
林鹤将手中的热茶放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柳宁。
“这是花干,里面有玫瑰花、菊花、桂花,女子可多泡些花茶喝,美容养颜,也可将花干与茶叶同煮,这香味可令人身心放松。”
“多谢公子,柳宁无以为报。”
“嘿嘿,你我是朋友,不必计较这些。今日前来,在下想打听这易公子的消息,柳宁可有所听闻?”
林鹤抓了些许花干扔进茶壶,花与茶的香味便慢慢融合。
“易公子嘛……他喜爱书画,造诣不凡,平日里除了去夏府拜访,便是喜爱到城外游走作画,与他人并无过多交往。听闻他曾有一位走散多年的弟弟,母亲早年病逝,而父亲则是至今卧病在床,也是苦了……”
“是啊,只有书画可做慰藉了吧……”
林鹤背着手走向城东客栈方向,思考着这刚打听来的消息,不曾想那么快便见到了那个人。
柳树下的男子依旧身着竹青色衣裳,一副独立于世的模样,那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神,却让林鹤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不知是否能够信任他。
“还能见着活着的林鹤姑娘,倒是好事。”男子微微笑着,“怎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生气?我既来了,姑娘也不会那么苦了,且让我看看。”柳泽轻抚过林鹤眼睛旁的两颗红点,隐约闪起红光,而她因刺痛而闭上了双眼。
“这是……”偌昀除了惊讶还有不安,他想起了林鹤的异样,想起了曾在云滇一带听闻的传说。
“原来偌昀还不知道,还是等林鹤姑娘亲自告诉你吧……”
“没事儿,我很好!改日再谈!”林鹤怒视柳泽,故意大声说气话,扬长而去。城外,袁熠与谢护卫在树旁等待着,只见林鹤像小孩般捶胸跺脚的走来。
“怎么这副表情?”
“遇到可恶之人,但又奈何不了他,哼!”
“派小金蛇出来吃了他便是。”
“我……”林鹤无法告诉袁熠,那人便是金蛇的主人!
“走吧,易公子就在那边踏青作画。”
“袁大哥,他既已回绝,你仍要假装偶遇吗?”
“正如我待你好那般,有些事就是随感觉走罢了。”
“哈哈哈,这个理由我接受了!”
看着二人在凉亭内闲谈,林鹤发觉此人与柳宁的描述的基本无二。他的字抑扬顿挫、字透纸背;虽是在郊外写生,可所画之物皆为毛竹;从不刻意讨好,同样长了一张木头脸。
林鹤独自走到凉亭附近的坡上解闷,便有人从背后轻捂着她的嘴、揽住她的肩,这熟悉的“袭击”方式定是来自那人。
“麓渊,你怎总搞突袭。”
这次,身后之人许久没有松手,这暧昧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对方才缓缓地说道:“小林鹤,你真的是个姑娘啊。”
“嘿嘿,之前独自在荒郊野外寻路,做男子装扮会方便些,并不是有意隐瞒于你,别见怪。”
麓渊松开手,背靠在林鹤对面的树上,用一种不知是高兴还是困惑的表情看着她。
“干嘛……觉得我太好看了是吧?”
“是好看。”
林鹤只是以现代“自夸”的方式开玩笑,不料对方一本正经的回应,她倒是不知如何往下接话。
“你们接近易漪作何?”
“你都看到了?袁公子似乎欣赏他……你又为何在此。”
麓渊抱剑沉默了许久,叹着气逼近林鹤。他一手抵着她身后的大树上,俯下头谨慎的说道:“你莫要与易漪、夏榛吕扯上关系,他们并非善类。有事可通过柳宁寻我,自己万事小心……小林鹤弟弟,嘿嘿。”
“欸,走开,知道我是姑娘还那么不正经。你与柳宁姑娘竟也相识,这世界真是小了,莫非你与她……”
“不是。柳宁只是偶尔收留我,让我有地方可歇息片刻罢了。”
林鹤沉默了起来,想起那夜他提起的往事。
“记得我说的话,多加小心,你该回去了……有机会再一起喝酒,嘿嘿。”
两人相视一笑。
“鹤儿,你心里偏向谁?”袁熠的提问让林鹤不知所措,“青承阁与隐义阁是对头,你夹在中间不是好事。”
“不是,我……”
林鹤开始意识到自己内心在左右摇摆,该如何做才能理清自己的思绪?她看着前方,一言不发的跟在袁熠身后,而远处坡顶上的麓渊看着她的身影,内心也感到混乱。
给过往一个交代还是珍惜眼前人?享受当下还是全力设法寻找回家之路?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抉择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