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全都集合完毕后,赵仕雄才意识到,通信已经完全中断了。
于是赵仕雄发出了第二个命令:他让跟着他冲上来的乡团委书记白培力,马上离开马鹿乡,不管用什么方法,以最快的速度迅速赶往高速公路,把马鹿乡地震的情况报到县里去。
看情况,青川县也会同乡里一样遭遇大地震,如果县里的电话通不了,你就奔市里、省里,反正要快,把这里的情况传出去。
白培力接令出发后,赵仕雄冷静地分析了一下面前的形势,他发现,学校后面紧临的山峰,主体已经松动,如果再有余震发生,山体有可能崩塌或者滑坡,到时候,山石泥土一泻而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会首当其冲被掩埋,必须把孩子们转移出去。
街上的情况怎么样他可以想象得出来,这下山坡的路程在平时并不漫长,此刻却步步充满危机。
赵仕雄命令,留下一个乡干部看守学校的现场,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进入危险的废墟中;其他的人,加上所有的老师以及闻讯而来的家长,分站两侧,用身体挡住两侧可能落下的滑坡和飞石,保护学生们向坡下的空场地转移。
才走出不多远,就听见下面有人在高声地嚷,查看情况的人回来说,因为下面街口的空地有限,转移下去的师生加上从四下里逃难而来的群众,已使街口站不下了,又只好向下面的菜地里拥去。
这是一大片油菜地,油菜绿油油的长得正好,菜地主人眼看着马上要到手的收成被踩在众人的脚下,一下子接受不了,拦在队伍前面,心痛得大叫大嚷。赵仕雄来不及多解释,他站上高处,把刚才当做旗帜脱下的外套整整好,用他的大嗓门又一次发出了指令:
乡亲们请注意,现在人是第一位的,首先要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下面这块菜地,乡政府征用了!大家都先疏散到菜地去,让学生娃娃先走!
赵仕雄是机智的,也是清醒的,他意识到,这时候,乡长书记都不在家,乡亲们面前的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或者是人武部这一个部门,他代表的是整个乡政府,乡干部在这种重大事件面前的一举一动都会给周围的群众带来巨大的影响,稍有不慎,遗害无穷。通信和交通的突然中断,会使得一些人不了解灾难的严重性,凭着多年工作的直觉,他知道这是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个时候只能有一种声音,否则,混乱一旦发生就无法控制。他要做的,是力挽狂澜。
乡政府征用?这是天灾,这会儿也没有个字据,万一到时候,乡政府不认了呢?菜地主人嘟哝着。他的家人也在一边附和。
不能指责说他们自私,作为乡间的乡民,对土地多少年来朴素的、相依为命的情感,赵仕雄是理解的,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解释了。
赵仕雄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赵仕雄大家认得,跑不脱也赖不掉,乡政府不认,还有我,我用我赵仕雄的工资做抵押!一年还不上我还十年!
菜农还是站立着不动,队伍停止着不动。余震的轰隆声传来,赵仕雄急了,他一挽袖子:听到没有?哪个再敢阻挡,我派民兵捆起来!
承诺加上这句多少有点恐吓的威胁终于起了作用,菜农让开了,队伍开始移动。
半小时后,所有的师生,加上从四下里跑出来的人们,都转移到了安全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