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青川历史悠久,也知道“青川”之名是因“其水清美”而得。与省会成都三百四十九公里的距离,也不是遥不可及。但是及到上了路,才发现原先这些理论上的数字和概念,在去往青川的途中完全失去了吸引人的魅力和意义。在无穷无尽的盘山弯道上连续数个小时的行驶之后,我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吊在半空中一般,头重脚轻地悬着。
实在坚持不住了,我要求停车。在路边上站了几分钟后,看着前面望而生畏的弯弯山路,我对陪同采访的人说:要不然我走进去吧!
同伴面无表情地说:可以,你一个人走吧,看样子这天还要下雨,如果雨下得不是太大,没有泥石流也没有滑坡的话,你最好能走得快一点,争取明天晚上八点前赶来吃上晚饭。
我只好又乖乖地上了车。
车子开动了。我们继续走。
中午两点差一刻,车子进入青川。
那几条著名的标语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出自己的力,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有手有脚有条命,天大的困难能战胜!”
“贫穷不怪父母,灾难不怨政府,自强创造财富!”
进入青川县城后,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惊:
地震过去已经大半年了,在许多地方,灾难已经过去,人们努力从环境上和心灵上去除痛苦的痕迹,努力开始新的生活,并且也有了新的生活。
但是,青川不同。在青川,我看到,绝大多数建筑都被当日的主震和之后频发的余震摧毁了,虽然国家和相关援建部门尽了最大努力,搭建了大量板房,但是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还是有相当多的群众仍旧住在自建的各式各样的帐篷里。
余震太频繁了,从“5·12”开始,到我们到达的当天——二○○九年二月初,一个寒意犹在的早春日子,按当地人的说法:青川每天都处在余震之中。
在青川,漫长的灾难一直在延续。
我打开车窗,清冷的山风扑面而来——山风让我清醒了,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从出发到现在,我们的越野车整整走了五个半小时。也就是说,在正常的情况下——路况及能见度完全正常开车尚且要走数个钟头,那么地震的当天——“5·12”的下午,又是怎么样的情况呢?
那天的情况是,从广元方向或者绵阳、江油方向的高速路到了金子山出口后,通往青川县的盘山公路就中断了,这也是谁都知道的。所以,救援车辆受阻,救援的队伍是徒步走进来的,当然他们步行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因为人人心急如焚。
尽管如此,第一支外来的队伍还是在十三日早上六点多才抵达了县城。
这第一支外面进来的队伍是广元的民兵预备役。带队的是广元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张文君。
他告诉我们,他们几乎一路都是小跑着走了一个通宵。
“尽管我们来了,但我们还是觉得,我们来晚了。”他说。
是的,从地震发生,到他们进入青川,中间的时间间隔差不多有十五个小时。
惨烈的大地震发生后,对于那些陷入绝境的人们来说,每一分钟都意味着可能是一个或者一些生命黯然的结束,一个或者一些生命的劫后重生。
青川人说:
“我们感谢那些千里疾进而至的人民子弟兵,我们更不能忘记那些本来就战斗在自己家乡土地上的人们——这其中,预备役和当地人武部的力量是极其重要的部分。是他们,在灾难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出现在最需要出现的地方。”
于是,赵仕雄的名字就这样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