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莘年幼,皇姐为何要故作为难莘莘?”
话音刚落,琬淑公主便转身看来人,一看可不是那太子筠礼么,这两个毛头小孩天天厮混在一起,惹得她生厌许久。
“皇弟,你贵为太子,将来是王朝的新王,会有三千佳丽,这永莘不过是母族妹妹而已,何必如此在意?”
“皇姐莫要误了母后请莘莘过去的时辰,今日正午父皇也会去母后那儿用膳。且莘莘是父皇赐婚予我未来的皇后,还请皇姐不要冒犯。”筠礼将地上的莘莘拉了起来,小手也握紧了她的手,不等琬淑再作为难就带她离去。
看着宫仆簇拥着二人离开,琬淑狠狠地瞪了一眼二人,气呼呼地扭头走开了。
前去赴召的路上,筠礼都紧紧牵着莘莘的手,莘莘抿嘴笑,一双灵艳的眼眸映射出宫墙蓝天的日光,格外的干净明亮。
“太子哥哥,你将来会许莘莘做皇后吗?”
筠礼突然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住了一下,他停下脚步摸了摸她的头,“莘莘是我的凤命妹妹,是孝辕的开国吉兆,一定会是皇后的。”
莘莘心里雀跃,一下撒开了他的手,飞快往前小步跑去,“太子哥哥我们比一比谁先到皇姨母那儿吧!”
一面跑着一面回头,耳边编绑的精致发辫像精灵一样扑扑地摇着,模样甚是可爱。
“我的小祖宗诶,慢点儿跑,慢点儿跑。”说话的是原本母后身边的年轻嬷嬷,桂嬷嬷。
方才还是桂嬷嬷急匆匆寻着莘莘没有寻到,这才急忙去自己殿外求助,不想是被琬淑公主扣住了。
桂嬷嬷是母后身边得力的人,也算是她的心腹之一,母后肯将她后来调出宫服侍莘莘,也想必很疼爱她。记忆中的父皇比较威严,常向太师询问自己的才学进步,常昭宫也从来都是一等一的服侍和待遇,自己生下没多久就被封为太子,也算是父王寄予丞相府的厚望。
正午已到,父皇也前来母后宫中用膳。这次他来再次询问了自己的学术,待自己对应询问后方才龙颜露喜落座。
“皇儿果然不辜负朕的期望,皇后,是你教导的好。朕今日来,是给永莘郡主带了那份赏礼,北疆使臣进贡的丹玛尔金步摇,这次的贡品啊,就数这金步摇最尊贵了,小郡主,这金步摇原本是给你皇姨母的,你皇姨母疼你便让朕将它赏给你了。”
莘莘想起了琬淑公主的金丝鞋,便脱口道,“多谢皇帝叔叔的恩典,我见着北疆进贡的宝物都是金子做的,金灿灿的,大公主脚上……”
“莘莘喜欢吃蜜莲子羹吧?皇姨母今日命人做了许多,快尝尝吧。”
皇后出言打断了她,她一下想起敬贵妃也是收了北疆进贡的金丝鞋,却不曾想她转眼送给了大公主,御赐之物没有皇帝的指令不可以随便赏赐,她这是……
琬淑那丫头也是没有脑子的到处显摆。
只是不想之后琬淑被责罚,敬贵妃追究起来此事出口自莘莘,怕莘莘受到伤害,皇后这才出言维护了起来。
皇帝心领神悟,敬贵妃父族猖狂许久,也是该冷落一阵。
而此时在筠礼的眼中,却是母后亲手将莲子羹递至莘莘面前,慈爱地看着她,筠礼心中暗淡了许多,母后从他记事起几乎没有抱过自己,也没有像对莘莘一样的好,若问母后宫中的明眼人,让他们觉得,就好像莘莘才是母后的孩子一般,她那样疼爱莘莘。
可惜莘莘不是母后的孩子,我才是,我是太子,不应该奢求更多的父母疼爱。
就算每每自己这样思虑,可当看到敬贵妃不惜将御赐之物送给皇姐,母后将金步摇转赏莘莘的时候,自己心中还是有些奢望,母后能在这样的凛冬为自己披上一件暖披,桂嬷嬷前些日子已经将母后亲缝的暖批送去了丞相府,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当自己小小的身子骑马时,勒住缰绳的双手都会冻得通红,等完成了骑术训练有时掌心都勒出了血痕。
这些父皇从来不知。
父皇喜欢莘莘这样的小甜饼儿,可以给他带来欢心,从小到大她便不怕生也胆大,好几次被父皇抱在手上还会揪他的胡子,还有一点是她像极了母后和先后娘娘,因此父皇疼爱莘莘甚至会超过琬淑皇姐。
自己虽是他们的亲皇儿,但身为太子,他不敢这样。筠礼照铜镜的时候,总是端详自己的眉宇,好像这儿有一点像父皇吧,这儿和母后也有点像。
莘莘和他一同长大,最粘的也就是他这个太子哥哥,她是那样的干净可爱,是任何一个人见了她都心生喜爱。
她最喜欢常昭宫后院的满青塘了,里面喂养着各样名贵而又美观的鱼,是她喜欢,自己命宫仆们寻来养的。满青塘是他们的无忧之地,在那里他不用专注做一个太子,她也更加无所顾忌地和他说话,但仍然叫他太子哥哥。
满青塘的黄昏是两个孩子最恬静安逸的时刻,这一个黄昏,莘莘又在满青塘的柔软草地上睡去了。
树上飘下一瓣落花,轻轻搭在了她的脸上,筠礼悄悄将它拾走,同样躺在草地上的他静静地看着熟睡的莘莘,心中忽然萌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若此刻她的恬淡美好永恒该多好,却不曾想过数年后她的木然是如何刺痛了筠礼的双眼。
又过了三年,北疆王后病逝,因此北疆王请旨孝辕的大公主琬淑和亲,做北疆的新王后。
要知道北疆这样的国度,是从来都不把邻国放在眼里的小国,唯独对孝辕唯唯诺诺,毕恭毕敬,是因为孝辕不仅是近些年来北疆的重要贸贡国,更是因为当年孝峰帝当政,北疆部分势力险些吞并孝峰的部分城池,后来被孝辕帝合军击败,这才故作臣服,好打消孝辕帝的疑虑。
北疆王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老儿,都将近花甲的年纪,还想纳一个十九岁的公主做王后,这可一下慌了敬贵妃父族,敬贵妃这么多年只有琬淑这一个孩子。琬淑是被捧在心尖上长大的刁蛮公主,若不是为了等敬贵妃再诞下皇子,何至于琬淑十九岁了还没有嫁择驸马?
琬淑公主并不讨孝辕帝的欢心,这个大女儿成日珠光宝气见得就惹人生俗,正好刁蛮惯了这么多年,也是该让她冷静冷静,尽到一个大公主该为国做出的贡献。
孝辕帝不顾敬贵妃和琬淑公主哭天喊地的哀诉,毅然将琬淑嫁去北疆做了新王后,得城池精兵有余。
孝辕帝之所以如此冷漠敬贵妃父族和琬淑公主,是因为当年孝仁先后的死是敬贵妃暗中一手造成,就连他孝辕帝刚出生的嫡皇子夭折也是与她有关。
他作为一个贤帝,更是一个贤夫,可这些年都无法为先后证明死因。
还有先后那个出生不久的皇儿,筠琰,这些恶毒的人怎么忍心,那么小的皇儿也下得去手……
筠礼在送别琬淑时,一向对她淡漠的脸上却多了一分关心,琬淑却一直倔着落泪,好好的红妆都被她哭花了。
“皇姐……北疆凶险,请一定保重。”
他嘴唇似有些哆嗦,他不明白父皇对皇姐何故这般不通情理?
难道这就是帝王家,他恍然。
这便是一个帝王的冷血,他转过身,不再去管千金花轿上哭哭啼啼的皇姐。
孝辕二十一年,莘莘及笄,这一年本该是她许做筠礼太子妃的一年,北疆却来报,新北疆王后病发不治身亡。
敬贵妃膝下仍旧没有其他子嗣,得知唯一的公主死去后,一夜间她竟得了失心疯,疯疯癫癫,不慎竟误跌入井中溺亡。
孝辕历年,凡有国丧,皇室三年不得嫁娶大庆。
一切像是开始有一双无形的手捕控着,摧毁着这个帝王家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