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的宣战来的猝不及防,将季国的边镇守军吓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不是战书已经在自己手上了,还真的会以为是做梦。季国边军连忙将战书送到王都,整军迎敌。季国王都收到战书也是满朝震惊,而见萤也继位季国女君仅仅才一天。
而越国边军这边,三天过去了还是群情激昂的,最后以峻下了严令,每帐必须留下一个人负责将其他人的遗书遗物带还给他们的家人。每帐一人,共计一万零二百七十人。
越国的国书在半月之内到了各国手中,另外还附上了打这场仗的真正原由。
季国王都。
季国朝堂上,见萤的政敌借此机会疯狂攻击见萤,要见萤退位。
见萤稳坐于王座之上,冷看群臣舌战,直到有大臣开始动手,见萤方挥手以灵力制止。
被见萤用灵力隔开的众人,愣了一下,而后极其不满地指责道:“王上怎可在朝堂上动用灵力?!此为九州禁忌,王上不知吗?!”
“聒噪,寡人行事何须尔等置喙!厉卿。”
“卑职在。”
“你们练的如何了?”
“回王上,末将等对于契约控制之法尚未纯熟,不过,可以一战。”
见萤长袖一挥,得意的笑:“那便战,该是让九州知晓我季国之威了。寡人倒是想瞧瞧,号称九州之上战力最强的越国大军,落荒而逃的样子。”
“战?”不知契约之事的群臣都有些懵,“拿什么战?王上是打算把整个王都都赔出去吗?”
见萤回身高坐于王座之上,威严道:“回复越国,寡人同意在羊眸山下,决战。厉卿——”
“末将在!”
“立即调动大军前往羊眸山,还有我们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众卿,到时便知。”
很快,八月初一到了。
越国二十三万大军严阵以待。
季国国君御驾亲征,十一万大军更加是严阵以待,只不过季国的军队之中,混着大大小小六十几只冰麟。冰麟一族的少主熙骐被见萤所控,一直呆在见萤身边。
与季国对阵的越国大军见季国把冰麟派到了战场上,十分得意,虽说初见冰麟真身还是有些震惊。
而看着这场大战开始的人,不仅仅是季国与越国;以思和风忻洵坐着易研借给风忻洵的飞天机关在空中看着下面的战况;司文渊拉着南宫旖雪顺便带着於菟和玄冰也来看这最后的决战。
以峻遥遥看着季国阵营里的冰麟,传令道:“击鼓,进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起,越国大军根据进军次序依次出击。
见萤见越国进军,心中嘲讽其自不量力,以灵力传音给最前的三个冰麟契主:“让他们见识见识冰麟的威力。”
前军得令,立刻操控冰麟进攻。冰麟灵力一击,越国进攻的大军便被震开数十人。
越国大军虽一时被冰麟的实力吓到了,可转瞬之间便更加坚定了决心,所有被冰麟震开的人迅速爬起来,叫嚷着重新冲向前。
反观季国,初见冰麟能力时士气大振,可随后见越国大军这不要命的姿态,心里却开始胆怯了。
越国士兵不要命的冲杀,冰麟实力虽强,可数量有限,且他们自己也不情愿,所以都是尽可能的能少用灵力就少用灵力,能不动就不动,因此有八成士兵冲过了第一道防线。而那三个冰麟的契主被越国士兵重伤,无法继续操控冰麟,因此被他们契约的冰麟救走离开了战场,不过那三个冰麟并没有打算把他们治好,只是用灵力护着他们的契主不死,毕竟他们的契主如果死了,他们便会失去神智。
半个时辰过去了。
越国大军全军已按照进军次序出击,最后只剩下以峻亲率的飞羽营。
以峻手持长枪越上战马,对身后的将士喊话道:“该我们了!千万谨记,不得攻击冰麟!弟兄们,我越国君民在后、九州生灵在后,我辈当——以此血躯为屏,护我九州无恙!”
“以此血躯为屏,护我九州无恙!”
“以此血躯为屏,护我九州无恙!”
“以此血躯为屏,护我九州无恙!”
以峻举枪驾马,口中吼道:“杀!”
“杀!”
见萤不敢相信自己眼见的景象,止不住的问身边的厉将军:“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逃?他们想干吗?送死吗?为什么……”
厉将军虽说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可眼前这景象确是让他也十分震动——半个时辰而已,越国已经有十几万将士阵亡,而季国这边虽然有冰麟在,却也阵亡了八九万的将士,冰麟也退场了四十几个。
眼下这战场上可谓是尸山血海……
又过了一会,越国还剩六万将士,由以峻亲自率领冲锋;季国还剩一万将士,九只冰麟,其中冰麟少主熙骐由见萤所控,一直被见萤束在身边,虽不忍此场面想要阻止,却寸步难行。
空中看这一幕的两拨人更是难受,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看着。
司文渊这拨。
玄冰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
司文渊沉重地说道:“当年三龙族之乱,我也是只能等到他们违法灵族禁令万物化龙之时,才能出手阻止。”
“……”
风忻洵和以思这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两人怕自己开口,会忍不住泪水……
一刻钟后。
以峻由飞羽营的将士保着,一路杀到了见萤的王架之前。
见萤见以峻杀了过来,忙吩咐众将,不准杀他,要活的。
以峻杀了一小会儿,见季国将士不敢下杀手,便停下手与见萤喊话道:“怎么?季君,是想活捉我吗?”
见萤不杀以峻,只因以峻是以思的兄长,不过回话却不能这么说,因此见萤回话问道:“你们为何不退?”
“退?哈哈哈哈,如何退?你季国强行契约灵族,违逆天地禁令,我们若退,岂非是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九州因着你们的狂妄而覆灭吗?”
“你、你们早就知道?你们能做什么?”
“说的对,我们早在开战之前便以知道了,我军上下,每一个人,都已知晓,并心甘情愿为此赴死。以此血躯为屏,护我九州无恙!”说罢,以峻趁众人不备偷袭见萤。
见萤身侧的护卫见状,立刻搭箭射向以峻,动作十分连贯,完全不需要过脑子。
“混账,谁让你们射的!”
一旁的护卫十分委屈,保护王驾是他们的职责啊。
以峻身中数箭,自知已活不成了,反而开心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以峻拼尽最后的力气与敌厮杀,十几招后,气绝身亡……由于季国将士手中的长枪穿插在以峻的四周,反而让以峻站立而亡,没有瘫倒在地。
空中的以思看见这一幕,终究是绷不住了,失声痛哭。
以峻被长枪叉着,面带笑意,虽已身亡,却尸身不倒,致使周遭众人一时竟不敢触碰他,也不敢将长枪抽回。
越国士兵见王子战死,更加拼命。搏杀到最后,越国全军战死,无一人生还……
季国这边只剩下了二百余人,冰麟也只剩下了一个熙骐还在场,其他的都因契主重伤而退场。
空中,司文渊这边。
南宫旖雪早已不知自己眼角的泪水流了多久,哽咽着问司文渊:“结束了是吗?”
於菟也眼角含着泪水回答道:“不结束也不行了,没有人可以继续死了……”
司文渊感慨道:“越国确实是厉害啊,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了九州安宁赴死……拼尽性命做到了人力所不能及的事,这般的不自量力,可笑、可叹、可敬……”
过了良久。
见萤看着尸横遍野战场,心中已然崩溃,她不理解,为什么越国面对强大的灵族不肯退兵?为什么他们居然如此决绝的赴死?为什么他们每个人死前都是笑着的……
见萤下令不准动以峻的尸骨,就让他那样立于战场之上,算是对他最后的敬重。而后领着余下将士回了最近的边城。
深夜。
见萤独自一人前往羊眸山顶,远远看着那死伤了四十万人的战场发呆。
“于你而言——”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见萤一跳,本欲运灵御敌,转身却发现来人是以思。
“他们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
“这些将士的性命,于你而言,算什么?”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况乎一国之君。”
“所以,他们只是你欲一统九州的垫脚石?”
“战场之上哪有不死人的?”
“我只问你,在你眼里,一统九州,只靠兵勇吗?”
“不然呢?各国征战,说到底还是军队实力为先,我有冰麟在手,自然可傲视九州。”
“那你为何在我给父王炼得丹药里下毒?”
“……我承认,你父亲的毒是我下的。笙正是越国继昭桓仁献太子之后唯一一个可以与之比肩的,他死了,越国总是会乱上一乱,且国丧不得兴兵,我就有时间壮大季国。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想让你在越国待不下去,想让你到季国来。”
“我?”
“只要你愿意,你便是我的王夫,季国一切政务我都可以交给你来管理……”
“……”
“……我并不想伤你三哥的……我的身份,骗了你;可是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没有骗你……你那么聪明,我若骗你,你怎会不知……”
“呵……”以思摇摇头,“你觉得,我越国军力强盛为何从不打扩张之战?”
“因为你们就算是强,也还没有到足以吞并九州的实力。”
“硬碰硬的话,我越国军队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吞并九州。”
“那便是你们过于小心谨慎了。”
“因为我们没有供养九州万民的实力。”
“什么?”
“以兵勇强夺九州之地并不难,难的是夺取九州之后,要如何养育着九州万民。”
“打下之后自然可解。”
“呵呵,你连你季国子民都做不到人人温饱富足,竟还敢妄想天下?”
见萤被以思说的有些急了:“你说的那些等九州一统之后,自然容易做到!”
以思也是发了脾气,怒喝道:“若无供养天下之力,便不该起了这掠夺天下之心!”
“……”
“强行契约灵族,你这是硬拉着整个九州跟你季国陪葬。这血契之法是谁教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血契?!”
“不然,三哥怎会领着这么多人,来此送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跟你们划清界限。”
“什么界限?”
“听说陷灵谷的事了吗?”
“我只知道你受伤了,只是父王那时病重,我无法离开。”
“呵。你只需要知道,若非是我们拦着,此刻灵族早已经九州踏平了。你若交代,或许还能救你季国子民一命。”
“笑话。我该走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成为我的王夫,与我共掌季国。”说罢,见萤便御气离开。
见萤走后,风忻洵现身,与以思一同下山,与司文渊几人汇合。
“阿渊、雪姐姐、於菟,你们来了,这位是?”
玄冰拱手道:“冰麟一族族长,玄冰。先谢过洵公子二位的相助之恩,我这边将这些战士的遗骨全部冻起来,以保其最后的尊严。”
以思听到这话便绷不住了,扑通一下扑在地上,大礼拜谢:“以思谢阁下大恩!”
见以思伏在地上,半天不抬头,身子也一直在抽搐,众人便没有打扰他,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玄冰将战场上所有越国士兵的遗体全部冻了起来,以便保全他们的遗体。
第二日清晨。
巡逻的季国士兵见到羊眸山下突然满地冰霜,十分诧异。不过因为只有越国军队身上有冰霜,所以巡逻的季国士兵还以为是因为他们是由冰麟所杀才会如此。
越国,爵酩关,参军府。
风忻洵拉着以思直接从空中落在参军府,把府中婢女吓得不轻。
以峻的王妃听到院子里的惊叫声便立即走出房门查看,发现是以思后,便示意婢女们退下,而后走上前问道:“四弟怎么来了?这位是?”
“表嫂。”
“三嫂,这是表弟风忻洵。”
“风……原来是长公主的儿女。你们这么急着来这有什么事吗?”
“我……”以思颤抖着双手递上以峻的遗书。
当以峻王妃看见以思手上那封信的字是出自以峻的时候,心中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便想去接信,可颤抖着的双手却迟迟无法触及近在咫尺的信封。
“三哥给孩子取了名字——休,意为休养生息之意……他还说,休儿日后若是想要——”
“够了!”以峻王妃已经明白一切,她不想再听以峻的遗言,她受不了。
三人沉默了良久。
以峻王妃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问以思道:“你三哥他,是什么时候……遗体在哪?”
“昨日,未时二刻。三哥的……遗骨,此刻,正在羊眸山下,与众将士的遗骨一同被玄冰覆盖……”
只见以峻王妃点了点头,转身缓缓走向卧房,口中道:“四弟、表弟,跟我来。”
两人跟着以峻王妃进了卧房,只见以峻王妃将休儿抱给以思,嘱咐道:“这孩子还算省心,亥时末刻吃饱了,一般到卯时之前都不会醒的。平时也不哭闹,吃饱就不会再吃了……我对于他的期许,只要他开心就好,旁的无关紧要。”说罢,以峻王妃便拉着正抱着休儿的以思的袖子,把他们俩送出房门,而后恳求道,“还请三弟帮嫂子一个忙,将我的尸骨与你三哥的放到一处,可好?”
“三嫂!”
“表嫂!”
“我答应过你三哥的,与他生死与共,如今我已经晚了一天了。你们也莫要劝我、阻我。我的亲人,除了你三哥,也就只剩下休儿了,休儿有你们,我很放心,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四弟、表弟,别忘了,将我与你们三哥,放在一处。”说罢,以峻王妃便微笑着关上了房门。
以思和风忻洵站在门外不敢动,以思怀里的休儿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片刻后,两人开门去看,以峻王妃已经安详的躺在榻上,刎颈自尽。
看见这一幕的以思和风忻洵内心无比沉重,以思抱着休儿踉跄的走出房门、走到院中,然后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抱着嚎啕大哭的休儿,也失声痛哭了起来。叔侄俩哭的府内众人摸不着头脑,值得去问在后面默默抹眼泪的风忻洵。
风忻洵强忍着悲痛跟府内众人说明原委、调度事务。就在分发完任务后,南宫旖雪到了,带走了以峻王妃,让玄冰将他们夫妇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