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忻洵和以思带着休儿回到越国王都,将一切完完整整地复述之后,便留在了越国王都。风忻洵在给笙正驱毒,以思则是悲伤过度,昏迷不醒。
十天后。
各国皆收到了越国大军在羊眸山下全军覆没的消息。
又十天后。
一早接到越国国书的九州各国,在接到国书后便立即派遣使臣赴季。此刻,各国使臣尽皆在季国王都之中。越国使者也到了,风忻洵与以匡一道代表越国出使。各国见越国是太子匡来此,便公举由太子匡代表他们与季国会谈。
季国负责外交的鸿庐馆一下子收到各国的国书,下了一大跳,立即将国书转呈于见萤。
第二日辰时,见萤于朝堂上召见各国使臣。
“宣,各国使臣入殿!”
以匡听见后,先是转过身给风忻洵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郡王服:“你现在代表的是越国,得注意下仪表——起码刚露面的时候得注意一下。”
风忻洵乖乖让以匡整理,调皮地说道:“那露了面之后,是不是就不用注意了?”
“那之后可就没人看你了。”说罢,以匡拍拍风忻洵的肩头,而后转身向大殿走去。
“越国太子、垣安郡王觐见;有离国太子觐见;辰国丞相觐见;楚国二王子觐见……”
见萤见走上朝堂的人里居然有风忻洵,十分惊讶,听到他是越国的郡王才想起来,风忻洵一直叫以思表哥来着,遂略表亲近地开口道:“刚刚见师兄入殿,寡人倒还有些惊诧,差点忘了,师兄也是越国的王族。”
风忻洵十分果断地回讽:“既然自称为‘寡人’,这‘师兄’二字,在下,受不起。”
“……”
以匡把外交该做的礼节做完后,便冷冷开口道:“女君也不必客套了,吾等今日前来,只为一事——”以匡示意身后臣属递上各国国书,“季国无视各国几千年来所守条约,在战场之上动用灵力,犯了大忌。吾等在此宣布,自今日此刻起,九州各国与季国,再无关系,与季国均为敌国。”
朝堂上的季国众大臣慌了。见萤也有些慌了,她不明白为何各国不是屈从于她,而是与她为敌。
就在以匡宣布完各国立场、呈上国书之后,大殿上突然狂风四起,殿内众人隐约听见殿外似有人声唤道:“熙骐,出来。”
就在除以匡和风忻洵之外的众人摸不到头脑之时,熙骐突然从见萤身边离开,直奔殿外而去,而见萤却已经没法控制熙骐了。
狂风止,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到了殿外,想看看到底怎么了。
只见殿外广场上空,一条双翼银龙正在空中盘旋,他身边更是有着一只白角冰麟,而熙骐此刻正在他们身边。
待众人都聚集在广场之后,司文渊和玄冰便化作人形落到众人面前,面对季国君臣,背对以匡为首的九州各国使臣。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风忻洵走上前恭敬行礼道:“浊族风忻洵,见过庚辰少座上、冰麟族长。”
见萤不解地喃喃自语:“少座上?”
风忻洵此刻充当起讲解:“庚辰少座上乃是灵族九大座上中的应龙座上之子,地位等同于我浊族的大罗金仙,可代——灵皇——处置各族违逆天地禁令之人。”风忻洵说到“灵皇”二字时,故意缓了缓速度,加重了力道,突出“灵皇”二字。
见萤听见风忻洵这么说,一下子有些慌了:“什么?!”
风忻洵又开口说道:“换句话说,少座上,可代灵皇行事。”
“这这这——”季国众臣慌了。
九州各国使臣也慌了,他们不知道这位少座上到底会不会放过他们。
此时的气氛,紧张又沉寂。
良久,司文渊方才冷冷地开口说道:“汝可知,在灵族不情愿的情况下强行契约灵族,有违天地禁令?”
见萤内心十分慌乱,但面上却并没有表达出来,只是故作镇定的狡辩道:“我并不知什么天地禁令,而且,我可没有强迫,他们是自愿的。”
听见这话,熙骐的火一下子就忍不住了,险些冲上去打见萤一顿,还好被玄冰给拉住了。熙骐怒气冲天又很是委屈地拉着司文渊衣摆说道:“阿祖,她之前骗我喝下了迷药,趁我昏迷的时候与我血契,又用我引来了那么多族人,让她的部下一个个的与我们血契。而且我一开始就警告过她这么做是违法天地禁令的,这么做意味着浊族跟灵族宣战的,可她不信,还让我们——”
司文渊抚摸着差点哭出来的熙骐的小脑袋,低头安慰他道:“放心,阿祖知道。”而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见萤,开口道,“尔可知,欺瞒本座,亦是罪过。”司文渊那声音,虽未见发怒,却令人胆寒。
见萤见局势已非自己所能控制,便暗暗开始捏起了专门针对鸿蒙灵族的缚灵之阵。
司文渊又岂会察觉不到见萤的小动作,更何况见萤现在捏的这个法决,更是与困住猰貐的那个阵几乎一模一样,这让司文渊一下子怒上心头,向前走了半步,身上同时出现了耀眼的光华,让人无法直视。只一瞬,光芒散去,只见先前一身窃蓝色华服的司文渊身上,竟披上了与他真身龙鳞一般颜色的银色战甲。若说先前身着华服的司文渊是给人一种仙人谪凡、高山仰止的感觉,那身披战甲的司文渊则是给人一种几近窒息的压迫感。
司文渊这一身战甲鲜少示人,就连玄冰都是第一次得见。
司文渊在原地站立良久,慢慢平息了自己心头的怒气后方才开口,而这一次,司文渊是以灵力让九州各处都听得到的声音。只听司文渊厉声道:“九州之上,隶属浊族的季国强行契约鸿蒙灵族攻击其他浊族,触犯天地禁令,庚辰今代灵皇惩处如下:凡季国之民,自今时起,周身三尺内,无水。”说罢,司文渊便化真身飞走。
司文渊飞走之后,玄冰带着熙骐也飞走了。就在他们几个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一道金光突然从他们离去的方向打了过来,只见金光散去后,冰麟一族的其他族人纷纷摆脱了其契主跟着族长飞走了。
而这时候,季国王宫内的宫人们纷纷慌了神地跑到见萤面前,根本顾不得什么礼法,直接拜倒在地哭诉道:
“王上,真的没有水了!”
“王上,我们一接近水,水就干了!”
“是啊王上,就连草木都枯竭了!”
在场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都怔怔地站在那里。
季国的大臣们纷纷跑去找水,却发现自己一滴水都碰不到了。见萤更是用自己的灵力将宫墙边上用来蓄水的水缸搬到了面前,伸手去碰,只见那水随着她的靠近而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整个缸都干了为止……季国大街上,贩卖吃食的店家都震惊了,例如那锅里刚刚熬好的米粥,倾刻之间便不见了米汤,只留下了干硬如石的米花……
见萤见此情景十分慌乱,却又不得不强行镇静下来,像风忻洵求救道:“师兄,可有办法,让我季国免遭这天罚?!毕竟、毕竟我季国绝大多数臣民并不知道此事啊。”
风忻洵看见见萤这个样子,不觉笑了出来:“灵族少座上所降的天罚,这世间,有谁能除去?就是浊清煞三皇在场,亦不可违。”
这时,以匡细细回想司文渊的话,发现了端倪,遂问风忻洵:“刚刚司文前辈说的是‘凡季国之民’,那是不是,季国的这些臣民不再是季国人的时候,便可免遭此恶?”
风忻洵点点头:“按道理来说,是。”
见萤与季国一众大臣听见风忻洵的肯定回答后,脸上纷纷呈现出如获至宝般的喜悦之情,却又稍纵即逝。
见萤说出了众臣喜悦稍纵即逝的原因:“那又如何?一个人,若是没有水,能活几天?只怕十天都难吧?就算我现在下令,让季国子民脱离季国,只怕他们也挺不到脱离季国的那一天。”
“怎么现在想起你还有季国的子民了?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后果?”
见萤此刻卸掉了所有伪装,咆哮道:“后果?你们凭什么指责我!?不是所有王室都有你们越国王室的好福气,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我呢?我的这些伯父、叔父、堂兄、堂弟,哪一个不想取我而代之!若非我入了翼风修了灵力,如今我哪里有命在?”
风忻洵无语的笑了笑,反问道:“怎么,难不成你毒害舅舅、契约灵族,也是为了自保?”
“为我季国谋利之事我去做,有什么不对?!”
这次,换做以匡回答:“的确,为季国谋利,诓骗以思、毒害父王,于你而言并非过错——”
见萤急着打断了以匡的话:“我没有骗以思!我只是没说实话而已……”
风忻洵拍了拍以匡的肩膀,接替他厉声呵斥道:“你错的,是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季国、乃至整个九州都拉到了一条死路上。你敢说这不是为了你的私欲?若只为自保,你有灵力足矣,可你偏偏要契约灵族,难道不是为了后世评说,为了你这女君的名利?”
“……”
风忻洵见见萤无法继续狡辩,突然从身旁一个季国士兵的手里夺过其武器捅在他身上又拔了出来,众人惊奇的发现那个士兵居然没有受伤!
风忻洵笑道:“果然,还有一道不死的天罚。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有一道不准离开季国境内的天罚……饥饿难耐却又死不了,被永囚于季国之内,这才是配得上季国罪过的天罚。”
这时一道光落在风忻洵身边,其声音随即在风忻洵耳边响起:“你没猜错。”原来是司文渊,他现在又换上了一件平时常穿的竹青色长袍。
风忻洵被他吓了一跳,开口抱怨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司文渊歪了下头说道:“顺道把你和小太子带回去,难不成,你乐意在这呆着?还是说,你打算自己回去?”
风忻洵也瞬间变得调皮起来,嘚瑟地问道:“你带,是骑着你吗?”
司文渊听了这话,十分“和善”的向风忻洵处走了两步,而后一把揪起他的左耳朵。
“哎——疼疼疼疼疼疼疼——我错了错了——阿渊松手阿渊——我错了错了——松、松、松开——”
司文渊笑着松开了手,风忻洵捂着耳朵在一旁跳脚:“哪有你这样啊,你怎么也拧我耳朵啊,我回去告状去!”
司文渊笑着“威胁”道:“你确定?”
风忻洵立马揉着耳朵陪笑道:“嘿嘿,开个玩笑嘛。”
司文渊转身说道:“走了。”说罢,司文渊便化作真身飞走了。
风忻洵连忙一手拉住以匡的手臂,一手抓着司文渊的龙爪,飞驰而去。
留下余下各国的使臣一脸懵。
有几个季国士兵想着反正也已经有天罚了,不妨将这些使臣杀了泄愤,便对使臣们动了手。却不曾想,这些使臣身上被风忻洵加了禁制,季国士兵无法靠近他们。
见萤用灵力检查了一番,对着那些士兵说道:“他们身上被风师兄下了禁制,离开季国后才会解开,风师兄下的禁制,就算是我也解不开,放他们走吧。”
各国使臣听了这话,立刻掉头就走。路上他们还就刚刚风忻洵和以匡把他们撇下就走了的事而腹诽了他俩感到十分抱歉。
各国使臣刚刚离开大殿广场,便又有一道光落在见萤等人面前,这次,是洛勋。
见萤十分纳闷:“洛勋师兄?”
洛勋面无表情的说道:“本君只问你两句话,一是你方才所捏的法阵,是何人所授?二是你又与洞苍宫,有何关系?”
洛勋问及法阵与洞苍宫时,见萤明显有些慌乱,嘴上却说:“我一翼风弟子,能跟洞苍宫有何关系,师兄所问之事,又与师兄何关?”
“你以此阵强行契约了鸿蒙灵族,而洞苍宫以此阵杀了灵族少座上猰貐,这样的阵,我敢肯定,浊族之内,并无记载,那这阵又是哪来的?”
“我说了,我不——”
洛勋打断了见萤的话:“你最好想清楚再答我,我手中绝品通灵灵宝的事你应该没有没听说过吧,其然如此,你便应该清楚,即便你不说,我也可以探取你的记忆知晓,但本君自己查出来的,与你主动交代的,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见萤满不在乎的说道:“怎么,又要天罚吗?还要怎么罚?呵。”
“无间炼狱。”
“那是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每个时辰,都会接受不同形式的惩罚而已,永不停歇,永不超生。”
“!!!!”
“王上!!!”季国众臣都怕自己会因为见萤而遭受这样的惩罚。
见萤也怕了,她眼见风忻洵跟那位灵族少座上关系那么好,便知洛勋也根本不简单,现下只得乖乖交代:“是仉惑师兄。他得知洞苍宫由我掌控,便教了我们这个法阵,他说,昔日的风家曾经是九州之主,他要让风家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他要我让洞苍宫听他的命令,帮他统一修仙学府;而我则是一统九州各国,让各国臣服于修仙学府之下。我说完了。”
“原来是他。”洛勋小声嘀咕了一句后便转身飞去,只留下一句话,“十年后,季国天罚结束。”
洛勋飞到空中,岚雅和化作真身的於菟正在等着他。洛勋直接飞到於菟的背上躺下。
岚雅有些心疼地抱怨道:“你说说你,这才恢复了几天灵力,就跑这跑那的,强行为鸿蒙灵族解开契约是那么好解的吗?你这几天的灵力又耗尽了吧?”
洛勋闭目笑道:“这世上除了我,又有谁能绕开契主解开灵族的契约……”
“话是这么说——喂?”岚雅拍了拍洛勋的肩头,发现没有反应,摇了摇头说道,“睡得可真快……於菟,咱们走吧。”
“是。”